朝会结束。
文武百官纷纷走出大殿,见着许青麟后,皆是绕道离去,像是在避瘟神。
虽说许良想出换国之计,让魏国使臣吃瘪,也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但绝户计太毒,全然不管仁义道德,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加上许良本身的名声就不好,所以他们自动忽略了换国计策的功劳,只记得绝户计的狠毒。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能教出许良这样的儿子,他许青麟能是什么好鸟?
对于众人反应,许青麟有些担忧。
他知道,以那些人的德性,肯定会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
一旦被有心人知道许良就是想出绝户计的罪魁祸首,势必要对他口诛笔伐。
楚国如果知道了,甚至可能派出刺客!
还有魏国,若得知消息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种做法,对敌对的两国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做法。
虽然许家危局消失,许良也凭借两计一鸣惊人,给他长了脸,他还忍不住担心。
“儿啊,你可真会给你老子出难题啊!”
许青麟无奈叹息,决定要好好叮嘱许良一番,
结果上了马车他才发现许良竟然平躺在马车上,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逆子!”
许青麟下意识动怒,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他居然能睡着!
可一想到许良从昨晚开始担惊受怕,今日又接连献出换国之计跟绝户计,定然是心神俱疲,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唉,是为父疏忽了。”
不想许良却睁开了眼,一骨碌坐了起来,“爹,下朝了?”
“嗯。”许青麟摆手轻声道,“要是没睡够就继续睡,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不用,睡够了。”
父子对面而坐。
即便穿越,许良仍在潜意识里保留前世干练的行事作风。
但此举在许青麟看来,分明是惧于他的威严。
他心底又是一叹,定然是自己给儿子的压力太大了。
眼见许青麟愁眉苦脸的,许良主动开口:“爹,陛下这一关,算是过了?”
“嗯。”
“那回家你不会……”
许良揉了揉胳膊跟肩膀。
许家乃武将出身,家风崇尚“棍棒下出孝子”。
他的肩膀跟胳膊昨晚上就挨了两棍!
许青麟哼了一声:“若你以后都像今日给为父争气,为父又岂会苛责于你?”
许良听出话外音,这是平安无事了。
他彻底放下心来,盘算着怎么才能干一番大事业。
爷爷是镇国公,虽然退居二线,在军中仍有威望。
若自己从军,定然能将前世的当兵经验跟家世充分利用起来。
只是记忆中自先皇后期开始,朝廷就开始有意将许家跟军权剥离。
所以许家二代三子中,老大许青麟当了户部左侍郎,老二许青峰在地方当通判。
只有老小许青骁当了个杂牌的游击将军。
至于许家三代中的几个子女,多是纨绔,无一从军。
许良,正是长房长孙,更是几个纨绔弟弟的楷模。
如此一来,想靠从军在族谱上单开一页,难!
可不靠军功,又有什么好机会单开族谱?
“差点忘了!”
许良一拍脑袋,“爹,陛下不是说要赏我吗,可有着落了?”
闭目遐思的许青麟睁开眼睛,心道“你小子终于忍不住了”,面上却十分平静:“陛下给你封了个六品官。”
“六品?”
许良眼睛一亮。
二叔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在地方当了六品的通判。
他一朝发力就跟二叔平级了,爽!
而且六品官也刚刚好。
大乾早朝有规定,在京的官员,二品及以上的,两天一次早朝。
四品及以上的,四天一次早朝。
七品及以上的,十天一次早朝。
他作为六品官,一个月上朝“打卡”三次就行了。
早朝时间为卯时开始。
为免迟到,寅时就得起床赶路。
寅时,正是人在床上最困的时候。
前世当兵、渔夫时,他早已习惯了早出晚归。
可眼下这具身体原本是个纨绔,底子薄,吃不消啊。
再说了,自己好歹是个大公子,怎么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心情大好的他随口问了一句,“六品,什么职啊?”
这次许青麟嘴角再也压不住,笑道:“朝奉郎,隶属门下省。”
“朝奉郎?”
“嗯,侍从陛下左右,参与朝会、政事堂小朝会,监督陛下言行,谏言……”
许良麻了。
朝奉郎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女帝只要“开会”他就得陪着,陪听过程中需要记录要点。
机要秘书?
更关键的一点,是可以点评女帝得失,提供建议。
这个职位再往上就是谏议大夫。
穿越前华夏历史里的魏征就当了很长时间的谏议大夫。
许良快速思忖,
朝奉郎是文官,不上战场,拼脑子。
理论上是没什么危险的。
但这个官干的就是得罪皇帝的活,指不定哪天惹恼了皇帝就得脑袋搬家!
他感受到了女帝浓浓的“恶意”——既然你喜欢建议、品评帝王得失,索性让你当朝奉郎!
原本一个月只要打卡三次的,现在最起码得十五次。
这还只是算在太极殿的朝会。
还有一些不在定例内的小朝会,单独召见的,只要皇帝没让他回避,他都得在场!
换而言之,这个朝奉郎几乎等于穿越前的秘书。
“圣眷如此之隆,良儿,你可要……你为何作此神色?”
许良无言以对,侧身一躺,装睡。
“原身啊原身,你可把我害苦了!”
许良知道,正是因为他在酒楼上的“高谈阔论”给了女帝封官的依据。
若以此判断,萧绰虽是女子,胸襟却不输男子。
“但愿她是个明君……”
……
皇宫外。
廉亲王的马车内。
廉亲王萧荣看向对面而坐的儿子,目光平静,缓缓道:“如何?”
萧聪目中露出凶狠:“父王,孩儿不甘心!”
“还有没有了?”
“啊?”
“啪!”
萧荣一巴掌扇了出去,声音变冷,“你就只会无能狂叫,说不甘心?”
“若今天换你是许良,可能破局脱身?”
被打了一巴掌的萧聪却似瞬间冷静下来。
他低着头,思索良久,最后抬头如实回答:“孩儿不能。”
萧荣声音冷漠:“这么点小事就让你束手无策,以后就不要想着承袭我的一切了。”
“你虽是我的嫡长子,却不是唯一的儿子。”
“你不行,那我就换一个再培养……”
听到这话,萧聪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拳头攥紧,指甲都渗进皮肉:“不!”
“呵!”
萧荣微笑,“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魏使还没离开长安。”
“传旨,镇国公之孙许良,为国献策,为朕分忧,朕心甚慰。
擢许良为朝奉郎,官居六品,朝中当值,伴侍帝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