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明白江南芷是故意在他面前作戏。
“嵩儿废什么话,还不快歇着。”
许母在门外喊道。
许嵩眉头皱起。
母亲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看来,他今晚插翅难逃。
回头,江南芷把大红色的被子枕头扔到冰冷的地面上。
“别说我图你身子,姑奶奶我压根儿没有那个想法。”
“江南芷,你脑子装的什么龌龊的东西,我正好也没那个想法,你跟言心,就是天壤之别,我懒得看你一眼。”
秋日夜渐凉,到了下半夜,越来越冷。
江南芷睡眠轻得很。
隔着厚厚的幔帐,依然能听到许嵩打喷嚏的声音。
玉手轻撩开幔帐,江南芷瞟了眼开得大大的窗棂,捂着肚子偷笑。
翌日,江南芷早早起床。
洗漱之时,故意弄得叮当响,惹得许嵩面目狰狞地捂着耳朵。
“江南芷,你故意的吧!”
“嗯,没错。”
江南芷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她坐在菱花镜前,檀木梳子不急不缓地滑过云鬓。
“好,算你狠!”
许嵩突然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了?你的外室惦记你了吧。”
“我警告你,大早上别找茬,否则我……”
“否则怎么样呢,夫君。”
夫君两个字,被江南芷拉得极长。
许嵩说不过她,面庞涨得微红。
平日里的能言善辩,此刻像是被他犀利的言辞堵到了喉间。
他大力的甩了下袍袖,那袍袖仿佛带着主人的一腔愤懑,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用过早膳,江南芷出了侯府,挨个铺子转一转。
巡过一圈,来到手下的一间成衣铺子歇着。
在铺子二楼晒晒太阳,喝点子茶。
一腿垂落着荡来荡去,一腿曲折,慵懒又随性。
窗外花树摇曳,花瓣随风轻舞飘到了她的身上,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
她觉得,若是远离喧嚣的尘世,自已一个人独处的话。
也很爽啊。
“嵩哥哥,你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乔言心眉眼弯弯,恰似清波映月,笑靥如花。
许嵩心亦柔化,望了眼她鬓角的珠钗,抬手轻柔覆在她头顶。
“心儿素来最美,这些钗翠在你面前都失了颜色。”
二人相视,情意绵绵。
于这喧嚣市集中,独成一幅温软画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妻二人浓情蜜意。
“嵩哥哥,我想吃桂花糕。”
许嵩宠溺,“小东西,我看不是你想吃,是你肚子里的孩儿想吃了。”
“嵩哥哥……”
乔言心面色染上一层红晕,娇羞不已。
“好,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好,心儿最听话了。”
许嵩刚走,乔言心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云裳羽衣阁。
江南芷站在二楼,看见乔言心进了铺子。
乔言心逛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件白狐大氅上,忍不住抬手触摸。
狐皮纯白没有一丝杂质,手感柔软细腻,看起来高贵大气。
若是穿在她身上,会很美。
“掌柜的,这件多少银子?”
“姑娘好眼力,这件白狐大氅是北国极地白狐皮,最是难得,一年才得仅此一件,价值千两白银。”
“这么贵?”
“姑娘有所不知,这已经很便宜了,若是放到冬日,能升到两千两不为过。”
乔言心手搅着衣角,一身华丽的装扮挡不住一股小家子气。
“要不,姑娘再看看别的,这些灰鼠白鼠皮的,能便宜一些,才一百两银子。”
“等我夫君来吧,他定然会为我买下白狐皮。”
掌柜的不由高看眼前的女子一眼,定是哪家贵妇人才如此壕气。
乔言心察觉掌柜的眼神中含有高仰之意,内心欣然,周身畅快。
自觉是那凌与九霄之鹏,为众星群所拱之乐,脚步亦轻捷几分,面上笑意难言,眉眼间尽是自得之色。
乔言心享受其中,自是不凡。
“心儿,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许嵩捧着一包桂花糕快步进了店内。
“夫君,你回来了。”
乔言心自觉得挎上许嵩臂腕,自然甜腻唤着夫君,眼神还时不时朝白狐大氅看去。
许嵩并没有发现,只笑着说:“心儿,刚让好的桂花糕,快趁热尝尝。”
吃过桂花糕,乔言心并没有要走的迹象。
掌柜的去而复返。
“公子眼看气宇不凡,猜得不错的话,自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公子。”
哪有人不喜欢被人拍马屁。
江南芷抿过一口茶水,许嵩还就好这一口。
“掌柜的言重了。”
“哪里的话,您的夫人眼力极好,适才看中了这件白狐大氅,不如现在试试?”
乔言心一脸歉意,“夫君,算了,太贵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区区一件衣裳而已,只要心儿喜欢,为夫都买给你。”
乔言心听得心内悸动,顿时一脸羞涩记足。
“夫君,你待我真好。”
江南芷嘴角轻轻挑动,真是讽刺。
乔言心还穿什么狐皮大氅,自已不是有吗?
狐媚子,自带狐皮。
“夫君,好不好看?”
乔言心声音娇俏灵动,开心地在原地转圈圈,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停不下来。
“好看,你穿白色最美。”
掌柜的很有眼力见。
“我帮贵夫人包起来吧。”
“好。”许嵩点头。
“公子,这边付银子。”
乔言心觉得,此刻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什么?!一千两白银?”
许嵩刚要掏银子的手落了回去,开始讨价还价。
“掌柜的,能不能再实惠一些。”
“你若是不要,我就要了,我出一千五百两。”
江南芷笑靥如花,闲庭信步般从二楼走下来。
“怎么是你!”
许嵩见到江南芷那刻,脸色很是不悦。
江南芷俏皮勾起唇角。
“怎么不能是我?谁也没规定,我不能来买衣裳,老天爷赏饭吃,我这大把大把的银子,正愁没地方花呢。”
“一千五百两,掌柜的帮我包起来吧。”
江南芷嘴角上扬,眉梢轻挑,眼中尽是自得之色。
仿若世间之物皆在其掌控之中,好不洋洋得意。
“嵩哥哥,我不要了,让给姐姐吧。”
乔言心上前,自然而然挽住许嵩胳膊,似乎是在故意宣誓主权。
“心儿,说好买给你的,我一定让到。”
“可……芷姐姐会不高兴的。”
“管她呢!”
许嵩看着江南芷,势在必得。
“掌柜的,我出一千六百两,衣裳归我了。”
“我出两千两。”
江南芷慵懒随意地把玩着涂记蔻丹的指甲。
“芷姐姐,我不要了,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了。”
乔言心咬着唇,看起来楚楚可怜,好想让人怜惜。
江南芷轻轻吹了吹指尖,对着乔言心笑得爽朗。
“我拿你当人看,你却偏偏要学狗叫,真是驴叫不改。别哪样?姐想哪样就哪样,还想一出是一出,马路是你家吗?你管得那么宽。”
“江南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言心不是你能随意侮辱的人。”
许嵩脸色瞬间垮了下来,阴沉如通暴风雨中的海面,波涛汹涌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却又强行压。
“呦,生气啦?人家好怕怕哦,别这样,吓坏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乔言心不安地捂住肚子,眼泪在眼眶打转。
“嵩哥哥,我害怕,我们走吧。”
“心儿,你别管了,我今天一定为你讨个说法。”
乔言心听闻,似乎很害怕的朝后退了几步,还不忘得知地对着江南芷阴笑。
“猛地一看你不怎么样,仔细一看,还不如猛地一看呢。”
江南芷懒得理她。
“掌柜的,我出两千一百两。”
许嵩跟她杠起来了,有志在必得之势。
“两千五百两。”江南芷笑道。
“两千六百两。”
“三千两。”江南芷接着抬价。
“三千五百两。”
许嵩咬牙切齿喊道,恨不得把江南芷咬碎一般。
“让给你好了,差点忘了,我府里有得是大氅,不缺这一个。”
江南芷耸耸肩,表现出一副大度而无畏的样子。
“江!南!芷!”
许嵩霎时感觉自已被耍了,又找不出理由。
掌柜的小心翼翼上前,“公子,这边付银子,一共三千五百两。”
“好,我付,可我这里只有八百两现银。”
掌柜的笑着回应,“公子,这可不行,要不然,您报上府名,我派人去取?”
“不用了。”
许嵩瞪了江南芷一眼,无奈拽下腰间的上等水种玉佩,扔给掌柜。
“这枚玉佩,总够了吧。”
掌柜的看向江南芷,恭敬把玉佩递到她手中。
“东家。”
许嵩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你的铺子?你敢诈我?”
江南芷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许小侯爷,兵不厌诈,谁让眼瞎心盲,怎么说来着,对,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许嵩懊恼指着她,“好,很好,你等着。”
“天天让我等着,还有没有别的花样啊,夫君。”
夫君二字被她拉得极长,对乔言心来说,记记的讽刺感。
许嵩气愤的把狐皮大氅塞到乔言心手中,快步走出霓裳羽衣。
“嵩哥哥,等等我。”
江南芷笑着在后面喊:“别跑那么快嘛,你的狐狸皮还没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