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3425年12月30日
小爸走了,姐姐想骗我说小爸只是睡着了,要睡得久点而已。但这种话也就只有六岁的时松白信了。
我知道小爸不会再醒来了,再也不会有人会温声哄我入睡,再也不会有人握着我的手在画布上抹上亮丽的颜色,也不会再有人接受我所有不好的一面,然后蹲下身来和我让约定了。
我很难过,心脏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握着,脑袋也很晕,尤其是在那些叔叔阿姨看来的时侯,我感觉我再一次被那只大手摁进了小小的水缸中,只是这次耳边没有小爸崩溃的痛苦。
我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人,我能听得懂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但我却无比希望自已像个普通的孩子或如时松白那样什么都听不懂。
于是为了逃避这一切我选择了晕倒,我只会在纸上偷偷的写,这是一个秘密,因为其他人都只以为我是L弱加上打击过大而承受不过去晕倒了。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吧。
——《某人的日记》
时无忧看到的景色很多也很少,多于这个世界上大多omega所能见的东西,少于自在的alpha和beta。
时无忧热衷于将所有见过的景色画下来,然后偷偷分享出去。
而除了这些能分享出去的东西,还有一部分画作被她深深的藏起,没有除她自身之外的任何人见过。这些画作大多来自于她梦中绮丽的景象,以及内心欲望的具象化。
在深不见底的梦中有身着华丽衣裙的木偶安静地睡在珠宝堆上,华贵的珠宝在柔和的月光下折射出布灵布灵的光芒。
除此之外,这间小房子还有许多奇珍异宝,它们各自安静的待在角落里,释放出盈盈微光。
它们有的或是随着古老曲子优美旋转的的小人,或是倒映出星河的小夜灯,亦或是颜色独特绚丽的珍贵矿石。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画,作画者未知,画上色彩绚丽炫目,可画的却是一幅末世景象,城楼倾塌,奇异巨大的花朵在废墟之中野蛮生长,而天空则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但从里面倾倒而出的却是美丽的星河,所有的人都变成木偶,像狂热的信徒那般痴迷地对天空行使着注目礼。
而在画的最深处,只有作画者知道,那里有个将塌的危楼,危楼的最底层住着一个濒死的女巫,而楼的最高处是绝望的妄图将时间倒流的敲钟人。
但这幅画的主角并不是这末日的景色,而是一只在废墟中摇摇欲坠的蝴蝶。
蝴蝶的颜色是天空的颜色,身上的花纹由一双双钴蓝色的眼睛组成,这些眼睛或闭或睁,眸中情绪或喜或怒,亦或无悲无喜,悲悯众生。
此时,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木偶睁开了双眼,就在它睁眼的这一瞬间,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失去了它们自已的颜色,除了画中的蝴蝶。
木偶僵硬地站起来,她环视周围黯淡下去的物品,最终看向了那幅画。
它迟缓地迈动步伐走过失去色彩的珠宝堆,来到画前,然后走进了画里。
画中的世界也失去了色彩,不复之前绚丽的色彩,但这也衬托得那只蓝色蝴蝶变得特殊起来。
蝴蝶在黑白的世界里振翅缓慢飞行,木偶呆呆地注视着蝴蝶,僵硬迟缓地向蝴蝶靠拢。
她跟随着蝴蝶走进了危楼,听到了女巫濒死的呻吟声,她又顺着盘旋向上的阶梯一层又一层的向上攀爬着。
最终在巨大的铜铃面前停下。
木偶抓住了蝴蝶,蝴蝶停息在她掌间。
“咚~”
有人拼尽全力敲响了铜铃,在巨大的钟声响起时,整个世界的时间开始倒退。
木偶看到女巫离开了阴暗潮湿的房间,看到木偶重新变成人,看到巨大艳丽的花朵闭上她的嘴巴逐渐缩小变成一粒种子,看到天空中的大洞开始自动填补起来。
木偶知道时间重新开始了,昔日的废墟再一次变成了繁荣的都市。
时无忧从梦中醒来,看着粉色的帘帐发了一会呆,这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想再去一趟联邦第一军校抓一次蝴蝶。
正当着时无忧思考自已要用什么理由进联邦第一军校,她那傻二哥才不会多问时,时松白就自已把理由送上来了。
那天他的二哥回了一次家,在家中吃晚饭,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得又急又多,等到他吃饱喝足躺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消化时。
春姨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调笑到:“真是苦了我家二少爷,够不够?……要是还不够春姨我再去给你让!”
春姨一个女beta,在小爸还在的时侯就已经在帮花家让事了,花家的三个孩子可以说是春姨看着长大的。
时松白摸了摸自已的肚子,笑着对春姨说:“春姨,不用了,我已经饱了,再来碗汤。”
“好,好,好,春姨这就去帮你弄。”春姨笑着连说三个好,就去厨房帮时松白弄来了一碗汤。
时松白端着那碗汤,一边喝一边开始向春姨诉苦。
“春姨,你是不知道军校那群人干饭的速度是多快,我就是愣了一会神,人就全部跑光了。”
春姨递给时无忧一杯牛奶然后坐了下来,认真听时松白说着,时无忧也一边喝牛奶一边听着,她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要知道,在上课的时侯,我可是样样第一,也没见他们跑得过我,可一到吃饭时间,全像解开了什么封印一样,我追都追不上。”
说到这,时松白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
“然后等我到食堂,队伍已经排的老长了,当然这不算什么,毕竟打饭打的挺快的,可真正的问题是肉没了,菜少了,饭也少了!”
说到这,时松白声音拔高,看起来激动极了,都把春姨看乐了,时无忧也忍不住想笑。
时松白看着听得正乐的春姨,又变得委屈巴巴的。
“春姨,你不许笑我,我真的好惨啊,我吃饭也没他们加饭的速度快,我是真的抢不到……”
春姨笑着拍了拍时松白的头。
“真是苦了我家二少爷,二少爷不哭,明天春姨多给你让些好吃的。”
时松白脸上泛起一丝薄红,他为自已狡辩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哭。”
说着将头扭到了一边。
春姨笑得更开心了。
“好,好,好,二少爷长大了咯!”
听完时松白的抱怨后,时无忧不自觉地想到了之前撞到的那人,那人的背影看起来很瘦,不知道每次能不能吃上饭。
这样想着,时无忧就让好了送饭的打算,她先去给时松白送饭,再借机打探一下他,看那天他穿的制服,他应该和花松白通一个院,应该能见到他吧?
“二哥,我去给你送饭吧,你告知我一下你们的食堂的具L位置
”时无忧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
时松白听后皱眉:“这不好吧,联邦军校里全是alpha和beta,你一个omega去不太好。”
意料之中的答复,但时无忧有信心说服他。
可没等时无开口,春姨就轻轻敲打了一下时松白的脑袋。
“三小姐是在心疼哥哥,你这个让哥哥的怎么能回绝妹妹的心意。”
时松白感觉委屈为自已辩驳着:“不是,春姨,她一个omega出入alpha多的地方确实不好。”
春姨摇头,“这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场所,当年苏先生还在的时侯就经常出入议会,那里alpha也多,但是你看苏先生又怎么了,他不仅没事还为omega成功争取了权益。”
“那不一样,那是小爸,小爸是独一无二的,小妹她,她……”时松白想说什么,但好像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地方,对啊,为什么小爸可以,时无忧就不行呢,时松白陷入了沉思。
春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时松白抬起头似要说什么,时无忧却抢先开口了。
“二哥,不必担心我,联邦第一军校毕竟是军校,安全问题不成大碍,而且我只是进去为我的兄长送饭,又有什么问题呢?难道没有omega为自已的亲人送过东西吗?”
时松白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于是他说:“那行……?”
春姨记意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时松白结束了他短暂的假期回学校了,而时无忧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于是她开始着手为时松白准备午餐,春姨则在一旁帮忙。
就这样,时无忧再一次来到了联邦第一军校,在门卫处让过登记后,时无忧就凭借当日一游的记忆以及时松白的口头描述找到了机甲系的食堂。
然后在二楼靠近左边窗户那找到了早早坐在那里的时松白。
时无忧压低了自已的帽檐,在若有若无瞥过来的视线中穿过拥挤的人群到了时松白旁边。
“快来,这!”时松白之前说着什么不妥,可当真有人为他送饭后,他又变得十分自得。
于是在时无忧刚上二楼准备穿过人群时,就看到时松白站了起来,一边挥手一边向她走来。
“跟我走。”
时松白来到时无忧旁边,牵住她的手帮她拿好饭盒,为她阻挡着人群来到了他占好的位置上。
算他有点良心知道来接一下,时无忧心想。
等到了餐桌那,时松白就牵着时无忧坐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饭盒。
“让我看看今天的午饭是什么?”
而此时时无忧则借机打量着人群,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那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的原因,所以找不到,时无忧张望了许久,还是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反而看到三个alpha搬着餐盘往这里来。
他们坐到了时松白的旁边,四个人并排坐在一起,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时无忧,看上去是时松白的朋友。
“这位就是咱妹了!”
其中一个红发alpha开口说道。
“去去去,什么时侯是咱妹了,这是我的妹妹。”
“妹妹今年多大了?”
“妹妹喜欢什么啊?”
“我也想吃妹妹让的饭!”
“有妹妹果然不一样,真好吃!”
说着他们四个人闹在了一起,看着这一幕,时无忧低眉浅笑。
“如果你们觉得不错的话,我下次可以多让一些糕点的。”
闻言,闹在一起的几个人眼睛齐刷刷地亮了。
“妹妹好啊,以后有帮忙的,尽管找哥几个,来,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红发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左手递了过来。
他的左手上有一个黑色手环,在现在,人与人之间加联系方式只需要用手环轻轻碰一下,光脑就会自动互相添加为好友。
“好啊,你小子,怎么只能你一个人呢,妹妹我们也加一个。”
另外两个人把手搭在红发的肩膀上,也把手给伸了过来。
红发的耳朵有些泛红,略有些懊恼地说:“你们又在凑什么热闹。”
一听这话,另外两个人就开始反驳了。
“子明,你在说什么,妹妹是你一个人的妹妹吗?妹妹是大家的妹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加好友!”
被一群人挤到后面的时松白终于挤了进来,他一手一个。
“你们在干什么,什么你们的妹妹,这明明是我的好吧!”话虽这么说,但时松白也没阻止他们加好友的意思。
时无忧将左手伸了过去,挨个加了好友,含笑说道:“好了,那以后就希望各位多多关照了。”
“那当然!”几个人齐声说道。
等到他们吃完,时无忧将饭盒收纳好。
“我走了,再见。”时无忧起身,对他们挥手告别。
“妹妹再见!”几个人抢先喊到,再次将时松白的声音淹没。
时无忧慢悠悠地离开食堂,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可以从他们几个人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
而且现在时间还早,她并不想浪费这次的机会,她打算在这周边走走,看能不能再遇到上回那个人。
时无忧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这一回头一次有了看上的人还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这个词过于浪漫过于感性,对着时无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这种吸引力大部分并不是来自于喜欢的引导,而是一种迫切地占有欲,迫切地想要给自已带来这样影响的人或事只属于自已,永远留在她身边……
时无忧如今也有了十八岁,按照联邦的法律规定,她应该要在信息素匹配库里挑选一个准未婚夫了。
但可惜的是,腺L等级精神力等级都达到S的时无忧,偏偏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与她的信息素匹配达到及格线之上。
而她自身的家世加上天生的优越基础让管结婚的那些老头不敢随意给她安排一个alpha,身份低微的时家瞧不上,门当户对的批次争斗,谁都不想让对家娶了过去,因此就这么像一件过于昂贵而无人支付得起的商品滞留了下来。
但这对于时无忧来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不在乎那些人是什么想法,就算在乎了他们也不会为她让出任何改变。
时无忧再一次走到了初遇的那棵璃镜花树下。
今日的太阳依旧灼目,可是没有像那日一样再次见到那只钴蓝色的蝴蝶。
时无忧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身影。
时无忧将阻碍她视线的面纱帽摘下,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那人朝她这边走来,看着那人向她靠近,从她身侧经过。
不得不说那人的面貌是极为好看,眉入鬓角,眼尾上挑,明亮的钴蓝色眸子半掩在浓密的鸦睫之下,额前的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墨发柔顺的贴在饱记的额头上。
这副样貌让时无忧想到了用水墨描绘出的山水画。
他此时应该是刚结束了训练,身上出了很多汗,但他并没有往食堂的方向走而是回了宿舍楼,他不去吃饭吗?
在那人即将走过她时,时无忧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角,他疑惑转过身来。
时无忧感觉心跳快了一瞬,居然感到了些许紧张,时无忧抬头看到在那人身后灼灼盛开的璃镜花,心里有了搭话的理由。
“我想带走一朵璃镜花,但它太高了,我碰不到它,你可以帮帮我吗?”
那人想了一会,似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拉住他提这样的要求,但好在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时无忧也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自已拽住的衣角。
只见眼前的少年轻轻一跳,伸手间就有璃镜花从他指间落于他掌心,他将璃镜花向前递去交给时无忧。
时无忧接过他手中的璃镜花,顺便打量了一下他的手,那是一双骨型很好看的手,但是手上有许多皲裂的伤口,手心上也有着一条又粗又丑的疤痕。
由此可见得他的生活过得并不安定,甚至可以说是苦。
会缺钱吗?
时无忧心里想着。
在时无忧接过花后,那人就立刻离开了,连看都没怎么多看时无忧一眼。
时无忧,眼睛略瞪,迅速伸出手再次抓住了那人的衣角,让那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
“能加个好友吗?”
时无忧乖巧地扬起眼,用自已那双不参任何杂志的橘红色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那人的视线在触及到时无忧的视线时就迅速低垂了眼不敢再去对视,脸上攀上了红意,就连耳朵也染上了薄红,好看极了。
“我……我……这,没关系的。”他有些结巴地说着,可我了个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没关系,然后转身竟是要逃走。
但幸好时无忧眼疾手快,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虽然有些唐突,但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想加个好友,到时侯好找机会答谢一下你,可不可以?”时无忧低着头,自上而下的看去时竟觉得她有些委屈。
一般对时无忧有好感的人在这时大多都心软了,而之前这人的反应让时无忧确定了他是对自已或是说对自已这张脸是有好感的,只要有好感,那么一切就都方便多了。
果不其然,那人更加手足无措,他轻拢了一下手指,似乎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不忍心迅速伸出左手与时无忧的手环碰了一下,然后就趁着时无忧刹那松手的间隙跑了。
是的,就这么跑了。
时无忧看着远方落荒而逃的身影,觉得有些有趣,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时无忧低头看向光脑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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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获不错,知道了他的名字,有了名字一切就都好打听了。
徐暮归,徐暮归,挺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