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有些尴尬。
他搓了搓手,面色不自在的道:“那萧楚钰是个人才,昌平伯府能教出他功不可没,可如今花家退婚,朕倒是得罪了他,须得好好补偿才是。”
“正巧今日阮相进宫为他的小女求亲,听闻花家退婚,当即就表明他看中了萧楚钰,朕寻思他们郎才女貌倒也合适,便同意了,只是这阮相与昌平伯府结亲,朕始终心怀隐忧,你觉得如何?”
谢倾抿唇沉默。
半响,才低首道:“臣觉得没有问题。”
安帝一滞。
看着站在下首的谢倾,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烦燥,摆摆手。
“算了算了,已经同意的事朕还问你做什么?你先回去吧,福全,派御医给他看看额头上的伤。”
“是。”
福公公领着谢倾退了出去。
走出紫宸殿,谢倾婉拒了福公公去请御医的动作,转而问:“公公,街上的传言可是真的?”
福公公一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顿时掩嘴偷笑起来。
“是真的,那花家郡主为了您拒婚,要不是有太后劝着啊,说不定今天陛下大怒,就要灭花家满门了。”
谢倾:“……”
他再次无语,神色却是复杂了些,对福公公拱了拱手,随即离开。
*
花家。
半个时辰后,金吾卫把花家四口送到城外一处破旧的庄子上。
“皇上有令,这儿就是你们以后的栖身之所,龙恩浩荡,你们胆敢忤逆陛下还敢拒婚,陛下能如此为你们考虑已经是无比仁慈,几位,赶快跪下谢恩吧。”
花家四人望向四周。
只见周围黑漆漆的,四野无人,借着刚刚从乌云里爬出来的月光,能看清面前的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茅屋的门歪在一边,已经坏了,屋顶的草也稀稀拉拉的,站在门外看,还能看到从屋顶透下来的月光。
花昭一下子就被气笑了。
这哪是隆恩?这分明就是怕他们找到更好的住处,故意逼他们住这儿!
不过……
想到半年后那场动乱,花昭的眼珠转了转,按压下了心头的那股火气。
反正是个亡国之君,她跟一个亡国之君计较什么?
半年后别说皇帝,这些眼高于顶的金吾卫,都要被拉去当耗材,都要去!
想到这里,花昭明媚一笑,拉着秦淑芬的手蹦蹦跳跳往茅草屋走去,“娘,好漂亮的屋子啊,我还从来没有住过茅草屋哎,住在这里是不是能看到星星?好浪漫呀。”
秦淑芬也笑道:“是啊是啊,不仅能看星星,还能吹风,哇,天然空调哎。”
花大海跑过去,“我看看我看看,咦,真的有风,那边是面湖吧!清风送爽,天为被地为床,舒服啊。”
花垣道:“小时候我们在乡下睡院子里,也跟这儿差不多,突然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哎。”
一家四口高高兴兴,看得站在旁边的金吾卫一脸懵逼。
不是。
他们是疯了吧?!
都住破茅屋了还这么高兴,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想要围观花家一家人痛哭后悔的金吾卫没能得逞,最后只能悻悻的道:“一群疯子,我们走!”
金吾卫们离开。
花垣敛去脸上的笑色,想冲出去对他们呸一声,被花昭拦住。
“行了,爸,妈,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对你们改称呼了,以后我们就叫你们爹,娘,今晚咱们先将就一下,明天一大早,我和花垣去把金子挖回来,再想想后面要怎么办。”
花家三口都点点头。
于是当晚,一家人囫囵摘了些野果裹腹,然后便睡了。
第二天。
花昭留下爹娘收拾屋子,自己则带着花垣去了昨天埋金子的那片山头。
说来也是幸运,他们昨天情急之中随意选的一个山头,竟然就离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挺近。
而且她选的那颗树也很好辨认,整片树林都郁郁葱葱的,唯有那颗树秃不拉叽,树干黄黄的,唯有枝头抽出了几片儿新叶儿,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花昭让花垣拿来小铁揪,就想把埋在树根下的金子挖出来。
却在这时,山中鸟雀惊起,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花昭和花垣一愣,停下动作,看着不远处从官道上下来的一行人。
为首的男人龙章凤姿,一袭紫色圆领锦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面如冠玉,俊美绝伦,下马以后,就带着一群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花垣吹了声口哨,“哇,帅哥哦。”
对他姐挤眉弄眼。
花昭撞了下他的胳膊,清咳一声,却忍不住心跳得飞快。
离了现代的灯光滤镜八倍美颜,她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帅的男人,若放到现代去,只怕要迷死一大片人。
那群人越走越近。
很快,花昭察觉到,他们好像真是冲着自己的位置而来。
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花小姐?”
跟在谢倾身后的卫杰惊讶出声,谢倾扫了他一眼,对方立马闭嘴。
谢倾这才带着人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神情冷静,面上带着一丝漠然。
花昭:“???”
她转头看向花垣。
花垣与她面面相觑。
片刻,才用气音小声提醒道:“会不会是原主认识的人?”
花昭一想也是。
可不对啊,她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原主的记忆中,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花昭拿不定主意,正犹豫间,就听到谢倾问:“你在挖东西?”
花昭:“!!!”
她这才想起,弟弟手里还拿着小铁揪,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们随便逛逛,随便逛逛。”
谢倾狐疑的看着她。
花垣瞧着这紧张的气氛,眼珠子一转,忙道:“我们在挖野菜,当代王宝钏,为爱挖野菜,呵呵……”
谢倾拧眉。
“王宝钏是谁?”
她一把将铁揪从弟弟手里抢过来,尴尬笑道:“不重要,这不重要,反正我们就是没有吃的,想到处找点吃的而已。”
谢倾抿唇。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最后,他扯下腰间的钱袋,递到她手里,“你养尊处忧,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认识什么菜能吃,什么菜不能吃,别挖到一株毒草把自己毒死。”
“这些钱你先拿着,虽然不多,应该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花昭:“……”
花垣:“……”
哇偶,不仅帅,还是个善财童子。
花昭十分感动。
她咬了咬牙,将钱袋攥在掌心,片刻,拱手道:“多谢义士,不知这位义士尊姓大名!来日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谢倾目光凉凉,冷冽的瞧着她,菲薄的双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谢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