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梦华带着霓裳庄的张掌柜,早早的就等在了绮梦园的花厅中,只待林梦蝶一来,便吩咐几个嬷嬷量了腰身。
“张掌柜,听说你家布庄,近来得了一批上好的蜀锦?还不快拿出来,让我妹妹也挑挑!”
“是,是,大小姐真是好眼光,咱霓裳庄的蜀锦,可是这京都中数一数二的漂亮呢,二小姐要是穿上,定然艳压群芳。”
张掌柜一边递上布样,一边还不忘奉承两句!
见林梦蝶挑拣了半晌,也未有钟意的,林梦华故作一脸天真的模样,挥手将南柯喊了过来。
“怪我,怪我,倒是忘了这茬儿!南柯,你去将方才张掌柜给我的那匹流光的料子拿来,让二小姐也看看!”
片刻,南柯就抱着一匹看似普通的青蓝布料从里屋出来,当南柯踏出长廊,迎着阳光那一瞬,手中的布料瞬间散发出斑斓的流光,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即便此刻还只是一块布料,众人也不难想象,成衣之后,该会有多么的惊艳夺目!
林梦蝶看得有些痴了!她就知道,最好的,一定都被林梦华挑了去,即便方才看的几匹蜀锦也能称得上绝品,可比之这卷流光,便瞬时失了颜色!
林梦蝶眼中的欲望,被林梦华尽数收在眼底。
“妹妹可喜欢?”
“这么好的料子,想来也只有姐姐才配得上,我瞧瞧也就罢了。”
“若是妹妹喜欢,那便让给妹妹,我再让掌柜让几件其它的就是。”
“那妹妹只好却之不恭了,谢姐姐割爱!”
‘姐妹情深’的戏码,林梦蝶急切得连戏都不肯再演全套,生怕下一刻林梦华就反了悔。
见她如此,林梦华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只在几匹蜀锦中挑了卷素净的,草草吩咐了几句,便将掌柜打发走了。
而林梦蝶此时,也十分识趣的告了辞。
林梦蝶前脚刚走,林梦华就出了绮梦园,快步到了前厅。
此时,刚到不久的祁云璟正与林启山父子聊得兴起,华氏笑意盈盈的端坐在一旁,含情脉脉的看着林启山与祁云璟侃侃而谈,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安王爷!”
见她来,祁云璟立马起身将她扶起,拉到自已旁边坐下。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二人之间的情愫,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只有被占了位置的林志鹄,生气的嘟着嘴,气呼呼的坐到了华氏身旁!
而安王爷与林梦华之间甚是亲昵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林梦蝶耳中。
不多时,林梦蝶就约上了祁云琛在解忧阁相见!
二楼雅间中,祁云琛与林梦蝶对坐着,各自的婢仆皆被打发到了门外。
“看来王爷得加快进度才行,安王爷可是隔三差五的就上门献殷勤呢,哄得父亲与大夫人整日里喜笑颜开的!”
“本王也听说了,而且前些日子祁云璟还曾向父皇请求赐婚,让人意外的是,父皇竟难得的回绝了他!”
“赐婚!”
林梦蝶震惊得站起身来,在祁云琛诧异的眼神中,意识到失态,复又端端坐下!
祁云琛神色幽深的打量她许久,才又开口。
“怎么?难不成林二小姐也对安王爷生了情谊?”
突变的疏远称呼,像是质问,又像是已经确定答案的陈述。
林梦蝶闻言,竟是笑出了声,眼神幽怨而又狠绝,与祁云琛对视着。
“殿下与我,是一类人!我想看到的,不过是林梦华求而不得,落魄的匍匐在我脚下。至于其他,不过是加重她痛苦的筹码罢了;那,殿下想的,又是什么呢?”
祁云琛被问的有点儿恍惚,一时间,心里竟开始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略显疯狂的女子。转念一想,竟也跟着轻笑出声来!
“那,就预祝本王与梦蝶,所想皆所得,所让皆所成!”
林梦蝶以茶代酒,遥敬祁云琛,抬起云袖,一饮而尽,祁云琛报以清酒回应,豪迈仰头,杯酒过喉。
二人刚想各自离开,却在出门的一刹,迎面撞上了刚从楼下上来的祁云璟与林梦华,巧得就跟戏文中写得一般。顿时,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诶,妹妹与三殿下也在啊?”
“是,恰巧遇上,聊聊诗词,浅酌两杯!”
闻言,林梦华并未着急接话,而是转过头,略带些娇柔的看着祁云璟,复而悠悠开口。
“阿璟你瞧,我就说梦蝶不仅琴棋书画极佳,诗词也是出了名的好,可你非不信。如今三殿下都亲口印证了,看你还有何话说。”
“既是三哥认定的,自然是不会差!那两月后父皇举办的晚宴,便劳烦三哥携林二小姐一道吧!”
“晚宴?”
“嗯,父皇方才刚通我讲的,约莫这会儿各家都该收到书涵了。”
祁云琛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祁云璟,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间探寻些什么,可祁云璟除了回应林梦华时,才眼中含笑,其他时侯,几乎情绪无波。
祁云琛匆匆告了辞,便回了府邸。林梦蝶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往林府而去。
果然,祁云琛刚一入府门,就有小厮递来了一封书涵,内容赫然如祁云璟所说,是两月后,夏至那日,晚宴的邀请。
方才,他竟还妄想,是祁云璟想让他与林梦蝶难堪,胡诌的借口。
却原来,妄想,仅仅只是妄想罢了!
暖阳下,祁云琛心中,那最后一根渴望父爱的弦,在这刹那化为灰飞,随风散去!
原来母妃一直的坚持,都是对的。只有自已,还傻傻的,渴望着那遥不可及,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父爱,可笑啊!
而林梦蝶也是回到林府才知,为何祁云璟会有那句‘劳烦三哥携二小姐一道’的言论了,原来,晚宴的书涵中写得明明白白‘特邀各家嫡子女通往’。
真是可笑,如今,连一个露脸的机会,竟都是林梦华替她要来的!
盛怒之下,胡蝶苑中的杯盏再次遭了殃,带着温热的水珠,齐齐碎在了圆凳之下,渣沫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