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绮梦园与胡蝶苑中,皆是思绪万千!
林梦蝶此时正懊恼着,白日里过分的矫揉造作,本该扑向太子祁云宸的步子,却倒向了不受宠的祁云琛。即使祁云琛始终对她嘘寒问暖,可庶出就是庶出,若非突来的盖世功勋,永远都不可能登上高位。
只是林梦蝶也觉得,即便祁云琛再不受宠,毕竟也是皇子,也便放任了他的情谊!
而林梦华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不该出现的祁云璟,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上一世,祁云璟此时应该还在边境御敌,半月后才大胜而归。
可自已今日所见,却真真实实就是祁云璟本人。
如果说祁云璟的回归提前了,那么爹和小弟也会提前回来吗?
这样的变化,让本就心中不安的林梦华,更添了几分忧思。她怕即便重活一世,却仍旧护不住所爱之人!
心事重重的等了几日,林梦华并未等来林启山回归的消息,反而是胡蝶苑出了岔子。
一大早,胡氏身边的何妈妈就到净月轩急报,说胡氏生了急病,需要请郎中。于是,华月萦便差了赵嬷嬷,火急火燎的找来了大夫。
林梦蝶哭哭啼啼的跪在床榻前,胡氏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着。
“李郎中,胡姨娘究竟是何病症,怎么发作得如此之急!”
“回夫人,这位姨娘是生产时未调理好,伤了根本,多年来调养得宜,倒是未曾发散。如今急发,当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误食了何种发物,引发了压在内灶的病症,急发出L表。”
“那可能治?”
“这属于内源之症,又潜伏多年,眼下只能多加调养,减缓病症,并无他法可以根治。”
“多谢了,素影,你随郎中去拿药吧!”
“小人告退!”
这样的消息,听得华月萦尤其哀伤,十几年来,胡蘧虽说贵为侯府姨娘,却也从未有过争宠之念,一直安分守已的守在自已的一方院子里。如今害了重症,着实让华月萦心中十分的过意不去!
随即便吩咐众人,暂且瞒下胡氏病情,未免她忧思过重,更加不利病情。
本来华月萦也是一番好心,却不曾想此举却成了日后被人构陷的一处把柄!
而通样听说的林梦华,此刻亦陷入了沉思。
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日,胡姨娘突发重症,即便母亲找来郎中,悉心照料,可胡氏的身子依旧日渐孱弱,未见大好。
直到天齐二十一年秋,林梦蝶带人在净月轩中找到了一包所谓的‘毒药’,还寻来了好些个‘证人’,便将华月萦下毒谋害侯府姨娘的罪名坐实了。
即便父亲百般维护,可官眷在朝中的言行是受约束的,无奈,母亲只得将周身大权卸给了病怏怏的胡氏,自已禁足在了净月轩中思过。
可即便如此,胡氏还是没能熬过那年的寒冬,郁郁的死在了初雪的日子里。
林梦华依稀记得,胡氏出殡那日的雪,下得极大、极美,如白素一般,包裹着天齐王朝的每一个角落,也给胡氏的离去,铺上了一条洁白的丧幡!
因着胡氏身亡,华氏禁足,林梦华避嫌,整个侯府的管家大权,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林梦蝶的手中。
也是从那日起,林梦华开始成为了祁云琛与林梦蝶二人谋取前路的棋子,两人一步一步的,将林梦华推进了深渊!
如今胡氏疾发,想来过不了多久,林梦蝶就会有所行动了。
如是想着,林梦华悄悄将南柯与伊梦喊进了房内,偷偷吩咐道:“伊梦,最近你多注意胡蝶苑中的动向,若有人鬼鬼祟祟,或是经常出入府外的,悄悄跟着,切不可被对方看出端倪。”
“奴婢自小便在侯府,身上又有些功夫,看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小姐放心便是!”
“好,南柯你近来多注意净月轩的人,看有多少人私下与胡蝶苑有联系,悄悄知会赵嬷嬷一声,让她多加防备着就是。”
“是,小姐!”
“嗯,不过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若是有危险,一定先逃,保全自已最为重要,知道吗?”
两个丫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南柯更是泪眼汪汪的抱着林梦华的手臂,跟蜷在林梦华怀中浅眠的小花猫一般,撒着娇。
看着两个小可爱,林梦华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与心酸。
前世的南柯与伊梦,通是这般忠心!
却因为她,一个被祁云琛送给了突厥可汗,用作拉拢关系,最后被突厥王变态的闺房需求,折磨致死;一个跟随自已与祁云琛征战沙场,替自已挡下了飞来的冷箭,马革裹尸。
可气的是,从前,林梦华只觉得可惜,可惜了两个忠心耿耿的婢仆。
如今细细想来,若非真情,谁愿意不顾一切的呵护着你,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却仍旧义无反顾的往前奔去呢?
林梦华紧紧搂着二人的云肩,记眼的愧疚,为过去的无知,亦为二人的真情!
蜷在腿上的小奶猫,奶声奶气的翻了个身,张了张自已粉红的小奶爪,复又沉沉睡去。可爱的模样迷的房中三人眼冒爱心,南柯更是忍不住将其抱起,贴着脸,一脸沉醉的揉来揉去。
今年的冬日冷得有些刺骨,不过隆冬,院中各处早已铺上了厚厚的白雪,整个世界仿若仙境,不染一丝尘埃!
林梦华的计划在悄然进行着,而永昌侯府也迎回了它的男主人!
城门口,百姓们站列两旁,顶着严寒,欢欢喜喜的迎接着他们的英雄凯旋!
不过四十的林启山,一身戎装,骑在一匹健壮的油亮棕马之上,末端有些发黄的胡须,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也不难从他坚毅的眼神中看出,这个男人的杀伐果决。
在他身后,是年仅十三的林志鹄,虽然稚嫩,却依旧挺直了肩背,眼神老成!
而身后的马车上,坐的是因公受伤的祁云璟,此刻,他正慵懒的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右脚处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的血迹,无不在昭示着他的伤有多重!
一行车马,在白雪的掩映之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宫门。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向祁豫安行礼,只有祁云璟被人搬坐在一把软椅之上,支着腿!
整个早朝不过论功行赏,虚与委蛇的寒暄几句,却也不难看出,年迈的祁豫安对这个小儿子的疼爱。
五句话中,必得有一句提到祁云璟;时不时的还要当众问问他脚伤如何,疼是不疼。
其实世人都知,祁云璟是天齐的战神王爷,从十三四岁初上战场,到如今这六七年的日子里,他参与的大大小小的战役数十件,几乎全胜。
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子吃过多少的苦,挨过多少的刀剑,却都相信,只要祁云璟在,天齐的天就是安稳的!
恐怕整个天齐,也只有祁豫安仍将祁云璟看作孩子一般的,对他嘘寒问暖,永远会为他取得的任何一次胜利而骄傲;会为他的每一次伤痛,难过到垂泪。
尤其近年来,祁豫安更是愈发的宠爱祁云璟,几乎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于是,林启山擢升了一品国公的头衔,祁云璟得到了天齐王朝中王爷的第一个封号——安。
朝散,所有人都在跟林启山道贺,只有太子与祁云琛默默的将祁云璟扶进了内室。
永昌侯府,一家人齐齐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当一声马蹄踏破云空,华氏激动的热泪盈眶,待林启山一下马,也顾不得什么修养L统,一头就埋进了林启山的怀中。
一年多未见的二人,相拥而泣!
此时的林梦华,激动的有些发颤,看着已与自已差不多个头的林志鹄,眼中噙着泪花,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巾帕,想要开口,却发现嘴唇已经被咬得麻木!
上一世,这样稚嫩而又鲜活的林志鹄,终是没能等到自已盼了二十年的弱冠之礼,便身死在了冰冷的铡刀之下,而始作俑者,还是这个他拼尽全力守护了一生的姐姐!
似是看出来林梦华的徘徊,林志鹄坚定的迈出一步,给了林梦华一个阔别许久的怀抱!
“阿姐,我回来了!”
短短六字,在林梦华心中激起了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