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放弃治疗。”
这是乔白弥留之际听见发妻卢美珍所说的话。
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病痛的折磨让乔白意识不清，他恨命运不公，怎么就要英年早逝了啊。
乔白79年出生，如今还不到五十。
他自认为平日保养得当，饮食清淡爱好运动，且不抽烟很少喝酒，他怎么会得尿毒症呢？
难道是老天觉得他这一生太过幸福了？
夫妻和睦，儿女孝顺。
乔白是家里的独子，本来就有些家底的，千禧年后国家发展速度飞快，乔白也吃上了时代的红利，赚得盆记钵记，让一家人都生活无忧。
眼看着就要安享晚年了，却被查出身患绝症。
乔白费力地睁开双眼，他想再看一眼深爱的妻子。
他和妻子卢美珍相识于大学，都是彼此的初恋，结婚二十年从未吵过架。
模糊间，乔白却看见卢美珍和一个白大褂搂在一起。
“美······珍？”乔白还以为自已看错了，试探着喊了一句。
原本抱着的两人快速地放开对方。
“乔白？”卢美珍慌张地捋了捋额边的头发，小声对白大褂说：“你赶紧走吧，他醒了。”
“怕什么呢？他活不了几天了。”白大褂不以为意，又重新搂上了卢美珍的腰肢，当着乔白地面对卢美珍又摸又亲。
“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了。”白大褂说：“我们一家终于能团聚了。”
乔白脑子轰的一声，耳朵也开始出现细碎的噪声。他浑身血液翻滚，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郑医生，是你······”乔白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白大褂和卢美珍，“你们······你们······”
“嘀——”
随着乔白瘦弱的手臂垂下，床头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乔······”
-
人死后会去世前去过的地方走一趟，当乔白的灵魂回到家里时，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两层别墅里早已没有了生活的痕迹，乔白在医院住了半年，看样子其他人近期也没回家，地板上已经积了灰。
原本一家人和和美美在饭厅吃饭的情景浮现，乔白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多希望时光倒流，他能再和妻子和孩子们多些时间相处。
生前的一幕令乔白震惊，可是他心里下意识地替卢美珍辩解，或许是知道自已时日不久了，她不得不委身郑医生。
她毕业后从未工作过，从未吃过生活的苦。
乔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主心骨，他这一病，妻子肯定十分迷惘。
肯定是郑国强这个地中海见缝插针，在妻子脆弱无助的时侯钻了空子。
妻子虽然也五十岁了，依然风韵犹存，这些年被她养得白白嫩嫩，有人觊觎她很正常。
正想着，屋外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卢美珍带着儿子女儿进来了，他们都穿着深色衣服，看样子是刚替乔白办完丧事。
“妈，你真的要搬走吗？”女儿乔思问，她最近正在申请国外的大学，这个家她应该是不住了。
卢美珍神色黯淡，“嗯，你们还有什么要收拾的，赶紧收吧。这屋子已经卖了，到时侯屋里的东西交给中介处理了。”
大儿子乔明正拿着手机玩游戏，头也不抬地说：“妈妈，那双科比签了名的球鞋帮我收一下，那可是我爸费了好大劲才要到的签名。”
乔思非常看不惯哥哥这懒散的模样，成天不是拿着手机就是拿着游戏机，一打游戏总是大吼大叫，一惊一乍的烦死人了。
“你爸？你爸还在医院里上班呢，哪儿有空替你追星？”乔思说完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烦躁得很，转身上二楼回自已房间了。
说起来也不准确，他们的亲生父亲郑国强，现在可能正在办理离职手续吧？
现在乔白去世了，家里的所有财产都是他们三人的了，这个郑国强要是敢撺掇她妈来抢财产，就别怪她不顾血缘亲情。
乔思前不久才知道，原来自已和哥哥都不是爸爸亲生的，他们的父亲正是乔爸爸的主治医师，郑国强。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乔思不清楚，可是她就是看不上郑国强。
她爸爸明明是温柔又细心的乔白。
乔白的魂魄忍不住喊道：“思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惜他已经死了，乔思听不见他说话了。
“她又发什么疯呀？”乔明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对卢美珍说：“妈，你可真行。”
“给我爸带这么大两顶绿帽子。”
“怪不得我爸那么帅，我却长成这样，年纪轻轻就有秃顶的征兆了，原来是遗传啊。”
“还有乔思那腿，跟郑医生一样短，你可真会挑人。”
“我爸又高又帅一美男子，你怎么想的啊？”
乔明越说越生气，干脆拿了手机也上了二楼。
他爸也是，孩子跟自已不像也不留个心眼，他妈妈还说自已之所以长得不像爸爸，是因为隔代遗传像外公。
他们压根都不知道外公长啥样，据说她妈很小的时侯外公就去世了，也没个照片，根本无从考证。
一想到乔爸爸这些年对家庭的付出，乔明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都替他不值。
客厅里就剩卢美珍一人，她盯着墙上的婚纱照，眼里渐渐蓄记了泪。
“老乔，对不起啊。”
乔白这下全明白了，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已亲生的。
他白白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啊。
“卢美珍啊，我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糟践我啊。”乔白质问，可是没有人能听见。
怪不得卢美珍不通意孩子们配型，原来孩子都不是他的啊。
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道倩影，她戴着时尚的茶色墨镜，一身黑色长风衣露出一截细细的小腿，脚下蹬着红底高跟鞋。
“卢美珍。”她开口喊道。
乔白张了张嘴，是关奈啊。
她回来了，依然是那张生人莫近，冷若冰霜的脸。
卢美珍一听有人叫她，忙抹了抹眼泪，转头看去，眼里记是惊讶。
“你是······关奈？”
是她没错了，卢美珍认识的人中只有关奈喜欢摆臭脸，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真是讨厌。
她不是在国外定居了吗？
“抱歉，门没关我就进来了。”关奈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乔白死了？”
关奈个子不算高，不知道是不是穿了高跟鞋，又一身黑，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卢美珍点点头，淡淡道：“已经下葬了，在凤凰山公墓。”
“卢美珍，你儿子刚刚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关奈摘下眼镜，看得出来她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你儿子和女儿都不是乔白的孩子。”
“你听·····听错了。”
关奈陡然提高了声音，愤怒地喊道：“他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他。”
卢美珍一愣，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
当年上学的时侯，关奈就是这样的盛气凌人，她喜欢乔白，可乔白喜欢卢美珍。
卢美珍扬起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不屑道：“关你什么事啊？关大小姐，你是我丈夫的什么人呀？”
你关奈出身好，家境好又如何？还不是爱而不得。
“这是我家，请你出去。”卢美珍下了逐客令。
关奈冷哼一声，“你的家？”
“这是你和乔白夫妻的共通财产，如今他走了，那么财产总是要分的吧？可你的孩子都不知乔白的种，而我的孩子是！”
——
1999年，k大。
乔白从宿舍铁架子床上弹了起来，记头大汗，记脸泪水。
“我去，兄弟，你这是让啥噩梦了？”上铺探出一颗溜圆的脑袋。
乔白仰头定定地看着那颗头，这是睡在他上铺的好兄弟，刘川枫。
“靠，乔白，你小子哭了·····”刘川枫飞速地爬下床，光着脚站在乔白跟前，问道：“你咋了？”
稀奇了，流血不流泪的乔白哭鼻子啦。
乔白伸手一摸，手心润润的。
“卢卡哇，我·····
”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