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色如墨,浓得晕不开。
悄悄溜回世子府后,慕槿越想越不对劲,那檀香品质极佳,必是宫中所制,而祁淮晏的婚服恰好也是宫中准备的!
七镜司的那股檀香味,明明和拜堂时的檀香极其相似,难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看来无论如何,今晚她都得亲自去一趟醉花楼。
若那七镜司司主真是祁淮晏,拿了这个把柄,让七镜司帮忙找产婆的事可就好办多了。
再者说,大婚之夜新郎跑到醉花楼陪其他女人,这让她世子妃的面子往哪搁?
慕槿随便叫来了府上的一名侍女,开口吩咐道:“帮我准备一辆马车,去醉花楼。”
夜色已深,世子妃不可能无故出门,白竹心中自然明白是冲着世子去的,壮着胆子劝阻,“世子妃,那烟花巷柳之地,咱要不还是别去了!”
府中的下人慕槿不熟,也没有必要客客气气,厉声道:“别废话,备车!”
白竹被吓得一愣,只好乖乖去准备车马。
看来这世子妃也不是好惹之人!
马车到达后,只见醉花楼灯火阑珊,轻纱曼舞,隐约透出丝丝暖黄,映照出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慕槿刚走进醉花楼,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扑鼻而来,让她不禁有些作呕!
没等她开口询问,老鸨一脸怒气上前把她拉住,“你就是新来的琴师,怎么现在才来,等你一天了,快点把衣服换上,今晚来的可是贵人,演奏可千万不能出错!”
这是把她认错了?
老鸨的一番误解,倒让她误打误撞白捡了一个混进醉花楼的机会。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既然青黛是祁淮晏的人,那只要找到青黛,或许就能找到祁淮晏!
带上面纱,她一路跟着乐师,进了二楼最靠里的上品房间。
陈设华丽的房间内,视线被一张巨大的雕窗阻拦。
她的目光打量着雕窗的缝隙,尝试看清里面的人。
隐约间,一名男子静坐案旁,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动作有些傲慢懒散。
演奏突然开始,她只好收回目光,赶紧跟着曲调弹奏古琴。
进入状态后,古琴的声音快速盖过了其他乐器,显得尤为突出,让整首普通的曲子变得高雅,其他的乐器都似乎成了陪衬!
雕窗内男子散漫的声音打断了演奏,“停,弹古琴的留下,其他的可以出去了。”
那几名女乐师面面相觑,转而将目光看向慕槿,几人可都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为她的处境有些担忧。
毕竟醉花楼的乐师,可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几人人微言轻,贵客又开了口,也只能闷不吭声默默退下!
在醉花楼讨口饭不容易,都不想为了一个无关之人,丢了自己的饭碗。
慕槿心中有些不安,在醉花楼这种地方被陌生男子单独留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她的紧张达到了极点。
可男子的话,却让她呼吸一滞,“你古琴弹奏所达的境界,应该不止是“艺”,凭你的实力,不该只是个小小的琴师。”
古琴演奏境界从低到高分为:技、艺、道。
她从小就开始练习,且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到了“道”的境界,可此事她从未声张过。
哪怕是慕家的人,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慕槿有些意外,她分明已经刻意隐藏了实力,可里面的男子竟能听出她的真实境界!
她刻意改变原本的音色,避重就轻搪塞了过去,“不过是雕虫小技,不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片刻,男子淡声道:“再弹一曲,你便退下吧!”
闻言,慕槿可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祁淮晏的下落还未找到,得尽快抽身才行!
琴声一响,吵闹喧哗的醉花楼也好似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沉浸在琴声的意境中。
演奏声落,男子不由赞赏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实为好曲!”
能遇知音实属不易,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也不得不离开了!
心中虽有遗憾,也只好谦声道:“小女子献丑了。”说着便收起了古琴。
慕槿刚起身,门外便传来女子尖利张扬的声音,“哪里来的狐媚子,也敢在本姑娘的地盘撒野!”
慕槿被这尖锐的声音吓得一怔,古琴从手上滑落。
她弯下腰去捡,指尖刚要碰到古琴,却被破门而入的女子重重踢走。
抬眸,只见那女子一袭红裙,手持长柄红团扇,头上簪着珠钗大红花,将精致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明艳。
女子面容阴狠,一双流转的眼眸衬得她更加阴险妩媚,“你就是新来的琴师?想在醉花楼出风头,也该问问我青黛答不答应!”
青黛打量着眼前轻纱遮面的女子,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这双摄人心魄的乌眸,怕是随随便便就能把男人的心勾走!
青黛目光瞥过慕槿,心中暗自思量,【如果是为了谋生计,这般出众的容颜在醉花楼也不该只是个琴师,毕竟这头牌能赚的银两,可是琴师的三倍不止!】
【琴师可不用带面纱,除非!这女子被毁了容,面容丑陋不堪,是个丑八怪,只能靠卖艺为生。】
如此想来,青黛的怒火消了不少,就这么个丑八怪,也配和她抢头牌的位置。
慕槿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禁有些意外,青黛!这个一身大红色装扮的女子,是青黛?
这人和名字,可是一点也不相符。
就她这副阴险的嘴脸,还真配不上这么个高雅的名字!
更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见了一面,她就成了青黛的假想敌。
还成了丑八怪?
额.......青黛要是非要这样想,她也没有办法!
慕槿一脸从容,如实道:“青黛姑娘,是客人要听琴,才把小女留了下来。”
青黛虽有些起疑,但毕竟是老鸨请来的琴师,找不到罪名,也不敢轻易开罪。
但仔细一想,【能来这醉花楼的男子,可都不是什么正经之人。能单独让琴师留下,就更不会有什么正经的想法!】
慕槿听着青黛的心声,心中只觉无语。
真是应了那句话,心脏看什么都脏!
虽是醉花楼的头牌,却是空有皮囊不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