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医,快给她瞧瞧,这是我最喜爱的婢女,可要瞧仔细了。”楚卿急忙把流苏拉起来,推到柳太医跟前。
柳太医另抓了流苏的手腕把脉,半晌之后,偷偷看向楚卿。
“楚大人,咱借一步说话。”
楚卿听话地跟上,猜出这丫头估计是有孕了。
胆挺肥的,在她眼皮底下跟人厮混,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下人被赶走,凉亭这边只剩下他二人。
柳太医盯着楚卿欲言又止,浑浊的眸里饱含同情,“实不相瞒,刚才我为你身旁的丫鬟把脉,发现她有两个月的身孕,看样子,这孩子不是您的?”
果然是有孕,流苏身份特殊,也不知孩子是谁的。
“有孕?”楚卿面露惊惶。
“对,快两个月了。”
楚卿摇头叹息,急忙从荷包中掏出二两碎银,硬塞给了柳太医,“还望柳太医替我瞒着,太丢人了,我本要将这丫头收房的……”
柳太医点头收拾东西,悄悄把银子揣进袖口,“旁人那里肯定会替你瞒着,但颜相那边不行。”
啊?这厮是颜臻派来的?
楚卿满头雾水,她记得柳太医是皇帝的人啊,什么时候被颜臻给笼络过去。
“柳大人,你不是说奉命来替我诊断吗?”楚卿急忙拦住柳太医,目光变得凌厉。
她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太医声调拔高,带了些不易觉察的傲慢:“是圣上的命,也是奉颜相的命,等给楚大人把完脉,要立刻回去复命。”
呸!
敢情是墙头草。
楚卿暗中使了小动作,这才敢颤巍巍地,把手腕递过去。
她眼皮不住乱跳,也不知道成不成,从前也用过这个法子,桂叔还夸了她。
如果真的把出有孕,大不了让桂叔在路上解决了他。
反正此人已背叛李暄。
须臾功夫,柳太医收了手,脸色很是平静。
“怎样?”楚卿急急问道,悄悄把扎在臂上细针拔出,藏在掌心中。
“大人脉像虚弦,需要进补一些健脾益气的药用着,回头下官开个方子抓了药让人送来。”
柳太医扭头上了马车,却是奔着颜府那去复命了。
楚卿松了口气,缓缓坐在摇椅上,总算把这事应付过去。
柳太医走后,楚卿食难下咽,就连往日最爱的胡麻粥和羊肉饼子也不香了。
她闻着肉腥味就想吐,和流苏的模样无二。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楚卿悄悄出门。
她在巷子口扮回女装,还就地取材,用柴火棍和墙灰化了个亲娘都认不出的妆容。
绕过闹市,来到一处偏僻的药堂。
四下无人。
朝着一个年迈的坐诊大夫走过去,“大夫,我最近吃不得油腻之物,您帮我瞧瞧是生了何病。”
须臾工夫,大夫收了手。
“姑娘怕是有身孕了,不知可有夫家?”大夫瞧见楚卿还是姑娘打扮,声音极小怕被人发现。
楚卿心中一乱,顿觉得千斤压顶,恐惧和窒息朝着她整个人袭来。
身为天子的心腹,怎么能有奸臣的种。
都怪酒色误她,把颜臻给睡了。
楚卿扔下几个铜钱,仓惶回到府里,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要不然把孩子落了吧,否则惹怒圣上必定小命不保,更别提替兄长复仇。
楚卿扯了旁边长袍系在腰间,手上刚一使劲,忍不住轻嘶了声。
疼,真疼,腰都要断了。
她终是不忍对腹中之子下手,胎儿何其无辜,该死的是那无耻暴虐的奸相才对。
看到烈日下泡在脚盆中的官袍,她发狠地脱了鞋子,光脚进去踩上几脚解气。
该死的颜臻,早晚有一日会送他去见阎王。
让她赔罪,做梦!她明明把身子和前途都赔上了。
踩了几脚,楚卿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子,力气也用了大半,一张脸更是被晒得白里透红,微带少女般的娇憨。
看到在烈日下自罚的流苏,楚卿笑着对她招招手。
“大人,您要将奴婢赶出去吗,奴婢伺候大人多年,被贼人骗了身子,可奴婢心里只有您呐。”流苏痛哭流涕,跟哭坟似的。
“既是被骗,就把孩子打了吧,我又不嫌弃你,以后楚府的女主人还是你。”
流苏抿着嘴,一脸不情愿。
呵,楚卿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敢情那奸夫比自己位分还高。
她哪能不知流苏是李暄安插进来的。
柳太医是宫里的,他给流苏诊脉,那丫头不惧也不躲,说明不怕让李暄知道。
莫非……
楚卿急忙坐了起来。
是他吗,否则她真想不出,流苏为何敢在柳太医跟前,露了有孕这事。
想到那人的山盟海誓,楚卿的痴想终是断了。
连日的孕吐,将楚卿折磨得不像样子,身子明眼可见消瘦一圈,她怕被人识破只能告假休养,平时连内院都不敢出。
说来也巧,她连着五日没有上早朝,颜臻同样也是如此。
身为侍御史,楚卿哪怕不出门,也能知道颜臻的动向。桂叔帮她经营一座收集消息的酒楼,里面养了不少探子,平时也会从各种搜集消息递过来。
桂叔告诉楚卿,最近几日颜臻告假在府,整日留恋青楼夜不归宿。
建元帝苦劝无果,怕颜臻染上坏病伤了身子,赐了几个美貌的宫女给他,不过颜臻并没要,却是讨要了圣上身旁的女官。
“哪个女官?”
“尚宫局的沈司言。”
原来是沈颜慈,那女人也是李暄的亲信。
楚卿在宫中当差时,经常会出入后宫,认识了秀女沈颜慈。沈颜慈长得美,人也聪明伶俐,帮了楚卿很多事。后来被举荐当了尚宫局的女官,逐步成为建元帝的心腹。
“颜臻什么反应?他向来不受拘束,和圣上处处作对,怎么会主动要了这女人。”
桂叔附耳过来,压着声音说道:“想必是这女人床上功夫厉害,征服了颜臻,听说二人刚在千香楼见过一面,就被颜臻用一顶软轿带回府了。”
楚卿面色凝重,这色胚,府里已经有无数娇柔的金丝雀,却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不过也好,沈颜慈和她是一伙,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
楚卿摒退旁人,只留了桂叔在跟前。
她没空管颜臻的风流韵事,只想找到杀害阿兄的凶手,拿证据弹劾颜臻。
“林修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