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霆是在见了她真容后,决定要娶她。
可她确定,合作前她从未见过苏鹤霆。
苏鹤霆眸色如墨,眼底不兴一丝波澜,“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乔惜打小便知自己貌美,但还没自恋到能让一军统帅初见便沦陷的地步。
苏鹤霆的话她半分不信。
平民出身,三年时间驱走蛮族,夺回疆北,手握十万义军,苏鹤霆岂是沉迷女色之人?
“疆北王既不愿说实话,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合作结束,婚事自然告吹。
苏鹤霆手中匕首,从乔惜的下巴一路滑到她的心口。
他眼底生了寒,“本王刚说过,不许你有不嫁的念头,你这般不听话,就不怕本王将你背叛之事透露给皇帝?”
说罢,他看向脸色已极为难看的碧香。
乔惜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话却是对苏鹤霆说的,“你威胁我?”
苏鹤霆低头,几乎贴着乔惜,笑着承认,“是,本王威胁你。”
姿态暧昧。
碧香此时也已明白乔惜的背叛,她转头就跑,她要传信出去,让皇上严惩乔惜。
乔惜内力催动,腰间白练(白色丝缎)如灵蛇般飞了出去,将逃跑的碧香卷至面前。
表忠心的假话已借碧香之手,传给了皇帝,碧香与皇帝联络的线,乔惜也已摸清楚,就没打算再留一双眼睛在身边。
这五年来,碧香没少在她面前说太子坏话,帮皇帝佐证她那些虚假记忆。
早就该死了。
手指轻弹,长钉入了碧香眉心,碧香瞪大一双眼,顷刻便没了呼吸。
收回白练,乔惜看向苏鹤霆,弯了弯唇,“这才是威胁。”
苏鹤霆纵有十万兵马,但重生后的她有前世武功加持,并非杀不了苏鹤霆。
她敢与苏鹤霆合作,自然是有他不敢告发的底气。
“你或许能杀我,但疆北十万将士的报复于你来说也是麻烦。
你我相斗,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狗皇帝,这样不好。
不如我们继续合作。”
苏鹤霆笑着摇头,语气里携了几分阴鸷。
丢了匕首,搂紧乔惜的腰身,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四目相对。
“你是乔家女,本王与乔家有旧,婚事能让合作更牢固。”
乔惜恍惚。
她六岁初入皇宫,夜夜惊梦,是太子整夜守护陪伴。
可太子身为储君,肩负重担,加之本也是个孩子,几日下来精神不济,因课业出错被皇帝罚跪。
看见太子跪得红肿的膝盖,她刻意的不再去想乔家人和乔家事,这样夜里的梦少了,就不会连累太子睡不好。
后来,入暗厂,一心只为报恩,更少想起前尘往事,亦没人同她提及。
苏鹤霆竟是因为乔家要娶她?
乔家世代守护疆北,深受百姓爱戴,结了不少善缘,但乔惜依旧未全信这个理由。
可莫名的,她竟在苏鹤霆眼中看到了真诚。
他说,“我想娶你,做我的妻。”
乔惜眨了眨眼。
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苏鹤霆的容颜。
与寻常粗犷悍将不同,苏鹤霆是偏女相的。
无一不精致的五官,肤白唇红,是上天格外厚待的相貌。
右脸一道自眼角而下的伤疤,中和了这份女相,让他看起来更为俊朗,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盛颜,反而多了一份狷狂之气。
尤其那双凤眼,瞳仁漆黑似蕴着无数深情。
这双眼让乔惜想起了太子,太子亦是这样一双眼。
太子素来君子,恪守礼仪,唯有一次醉了酒,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惜宝儿,快些长大,我要娶你,做我的妻。”
乔惜心头发酸,她长大了,可他却不在了。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为他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突然,那双深情眼,被杀色取代。
乔惜对杀意敏感,心生疑惑。
却还来不及深想,下颌被男人用力钳住,一粒药丸快速塞进她口中。
乔惜大骇,想要吐出来,唇便被苏鹤霆吻住。
苦涩的药丸在两人唇齿化开,乔惜极力反抗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下许多,苏鹤霆方才放开了她。
但他的脖颈亦被乔惜手镯里的小刀划伤,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领。
乔惜沉眸,“你给我喂的是什么?”
苏鹤霆抹了抹脖颈上的伤,一手鲜红,慢条斯理道,“同心,只要王妃不背叛本王,一月一次解药便可无事。
明日便是大婚,王妃却随意终止合作,让本王很没安全感,只能出此下策。
王妃放心,解药会每月及时给你,但若本王死了,这解药便也没了。”
他染了血的手指,摩挲着乔惜的唇角,神色莫测,“是你主动寻上了本王,就不能再丢开本王。
夫妻同心,共赴极乐,亦或随我下地狱,全在王妃。”
疯子!
乔惜心中怒骂。
她定是眼瞎了,刚刚才会在苏鹤霆身上看到太子哥哥的影子。
但同时也明白,因皇帝从前刻意向世人营造出与她情同父女的假象,苏鹤霆不敢全然信她。
“别气了,傻姑娘,放眼大佑,没人比本王更适合与你合作。”
男人没事人一样地轻拍她的脑袋,“我给你三千兵,当做娶你的聘礼,往日那三千人便是你的。”
乔惜欲发作的心顿时压了下去。
她需要人手,三千兵很让她心动。
“五千,我替你解决疆北水源问题。”
她讨价还价。
在报仇和为太子平反面前,苏鹤霆古怪的性情,以及为什么要娶她,其实并没那么重要,只要他能是枚好棋。
“你打凉州的主意?”
凉州是季家的地盘,挨着疆北,有巨大的湖泊,可暂解疆北缺水之困。
苏鹤霆没有迟疑地问出了声。
乔惜便知,他也有同样的想法,遂不瞒他,点了点头。
借助疆北军向皇帝复仇的前提是,疆北军能好好活着。
苏鹤霆看她,意味深长,“你可知凉州驻军五万,易守难攻?”
疆北将士眼下只能勉强果腹,他原想夺了朝廷的粮,待将士们休养几日,便发兵夺凉州,没想到这小东西竟也有同样的心思。
乔惜当然知道凉州情况,她前世为皇帝卖命多年,自有她的法子。
但她并不打算同苏鹤霆多讲,“你便说这五千人,应或不应?”
说到底,她也不信苏鹤霆。
苏鹤霆眼角狡黠流转,轻笑,“王妃都开口讨要聘礼了,本王下聘怎会小气,五千兵,本王应了。”
看着大步离开的男人。
乔惜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了圈套。
她讨要聘礼,不就是允诺了婚事么。
这个狡诈的男人……
“真要给她五千兵?”
替苏鹤霆处理好伤口,带着面具的梁时担忧道,“万一这是她和皇帝针对您的阴谋。”
“那些粮食足够整个疆北支撑一个多月。”
苏鹤霆讥讽道,“皇帝不会大方到拿这些来做戏。”
这些年大佑朝不太平,天灾亦多,朝廷粮食亦不富足。
梁时反应过来苏鹤霆说得有道理,可还是担心。
他大着胆子探究苏鹤霆的神情,“那真娶她?”
合作不是非要成婚,知道合作之人是乔惜前,主子根本没有娶妻的心思。
见苏鹤霆点头,梁时激动道,“可她不配!”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梁时忙跪在苏鹤霆面前。
苏鹤霆看着明明只四十来岁,便已是满头白发的梁时,有些烦躁,“九个月,老子只与她做九个月夫妻,多一天老子都不要。”
“为何……”
为何是九个月。
话没问完,梁时便已明白过来,眼底顿时泛红,生出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