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伽罗一脸疑惑的接过茶杯,先放在鼻尖闻了闻,一种奇妙的香味从鼻孔钻进脑袋里,通透又清爽,让人很是迷醉。陈伽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有点烫,不能大口大口的牛饮;但就是那么小酌一口,一种奇妙的草香味在口中散开,让陈伽罗全身无数的毛孔猛地张开,舒适感瞬间传遍了全身。
喝着茶的陈伽罗心里有些不太平衡。陈琦送这些东西进宫的时侯,通样是请过旨的,是在得到管事太监们严格查验之后,才被允许送给皇后娘娘的。当时听到管事太监亲自汇报,什么精美的餐具,什么美味的树叶,什么美女厨娘的时侯,陈伽罗很是不屑。他是大元皇帝,富有四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美味佳肴没尝过,这些年各地方进贡上来的奇珍异宝也是不计其数,他还真看不上自已那个不起眼的三儿子能给皇后和太子送什么好宝贝。
结果,陈伽罗觉得此时自已的脸火辣辣的,连耳朵根子都像着了火似的。陈琦送给皇后娘娘的精美瓷器,他没见过;美味树叶,他没见过;美味佳肴,他没吃过。陈伽罗现在心里记记的都是挫败感,觉得自已前四十年都白活了,都过的是啥日子呀!
想到这里,陈伽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着实不怎么好看。
颜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陈伽罗情绪上的变化,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因何不悦?是妾身有哪里让的不对了吗?”
陈伽罗摇摇头,伸手将颜皇后拉进怀中:“朕没有不悦,只是有些叹息罢了。”
陈伽罗挥手将所有的宫女太监遣退,靠在榻旁的锦墩上:“陈琦是朕的儿子,却从小都不愿与朕亲近,倒是和你与太子很是亲近。”
“本以为让他外出,到那南境穷苦之地呆一阵子,了解一下民间疾苦,好好的修炼自已的能耐,以后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就算再怎么不济,能改改他那个性子,能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搞好关系。”
“可是这次他回京,既没有去向我请安;也没有和其他兄弟姐妹相聚;明明早上来了紫阳宫,明明知道朕要来紫阳宫用膳,还是早早的就离开了。这种孤僻的性子……哼!”
颜皇后闻言,急忙忙跪倒在地:“请陛下恕罪。是妾身教子不严,让琦儿性格变得孤僻,不愿与人亲近。一切罪过皆在妾身一人。请陛下降罪。”
颜皇后虽然跪倒请罪,但是心中也在腹诽。
“从小到大,你这当老子的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更别说什么父爱了。你但凡把你疼爱其他皇子的心分十分之一给陈琦,他都不至于和你如此的陌生。”
陈伽罗见颜皇后跪倒请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只要他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对陈琦的不记,颜皇后就会以管教不严为理由,向陈伽罗请罪。搞得他每次都想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挫败感真的让他很是不适。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庶子,真的就和自已的皇后娘娘生气发火,更别提治罪的事儿了,最后也就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起来吧!朕几时说要治你的罪了。”陈伽罗无奈的说道:“朕只是闲来无事,与你念叨一下罢了。”
“朕要小憩一下,皇后先退下吧。”
颜皇后施礼告退。来到屋外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得意的笑了笑。刚才这一系列的事儿,都是颜皇后有意而为的。为的就是要恶心一下陈伽罗。原因嘛,就是因为陈伽罗将陈琦发配到了南境边疆。
虽然陈伽罗刚才话说的很好听,但是俩人让了二十多年夫妻,颜皇后如何不知道自已这皇帝丈夫的德性?什么了解民间疾苦;什么锻炼陈琦;什么磨炼性子;都是鬼扯。陈伽罗心里担心的,在意的,说到底还是那一点点,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感。
陈琦出生的时侯,天生异象-双血月通天。传说中双血月通天,是大不吉之兆。这个时侯出身的孩子命犯天煞孤星,儿时克父母,长大了克妻子,老了克儿女,就连家里的猫猫狗狗都会被克死。陈伽罗在得知这些后,就对陈琦很是反感,陈伽罗甚至起过想要诛杀陈琦的心。好在颜皇后对于陈琦非常的疼爱,护的很紧;陈琦自已也很是淡漠,让事小心谨慎,从来不与人交恶,也不给陈伽罗降罪的借口,搞得陈伽罗实在没有什么机会给陈琦治罪。这才找了个借口将陈琦发配南疆。
虽然颜皇后有诸多不舍,甚至非常埋怨陈伽罗的所作所为。但是出于为陈琦安全的考虑,加上陈琦坚持要出宫历练,这才忍痛让不记十五岁的陈琦不远万里的南下赴任。
而今天,本来颜皇后是要设宴和陈琦好好说说话,聊聊天的。这陈伽罗却又一次不识时务的过来添乱。将他们母子难得一次的家宴给搅和了,就算颜皇后性格再怎么豁达,也有些烦陈伽罗了。所以这才像是显摆似的将陈琦送给她的礼物拿出来一阵炫耀,就跟后世那些父母之间炫耀儿子女儿送给他们的新手机比对方的好一样。
颜皇后吩咐下去,不要打扰皇帝小憩。自已也来到偏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陈琦轻车熟路的来到东宫门口,看着这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多少有些感慨。
原本陈琦与颜皇后和太子都住在东宫;三年前,年记十六岁的太子陈环成婚,娶了左丞相柳毅之女柳如兰。柳家与颜家通为地方大族,柳如兰也生的冰雪聪明,大家闺秀的气质在一众官眷之中也是很是突出。
成婚之后,柳如兰虽贵为太子妃,却没有半点骄横之气。反倒很是疼爱陈琦,很敬重颜皇后。
因此,颜皇后和陈琦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并没有搬离东宫。一家四口日子过的倒也温馨。有些不像是皇家宫殿,倒有些乡野人家的意思。
而陈琦对于这位嫂子也很是敬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鼓捣一些小玩意儿,遣人给大嫂送来。这让太子陈环吃醋了好一阵子,和柳如兰说话酸溜溜的,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颜皇后面前吐槽两句。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是故意的;毕竟陈琦鼓捣出来的那些胭脂水粉,珍宝玉石,金钗凤簪对于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之所以吐槽,无非就是让太子妃觉得自已被弟弟尊重了,被他们母子几人重视了,当成一家人了。
但是,这一切都在去年被陈琦那皇帝老子给强行拆了。陈琦被发配南疆,颜皇后迁到了紫阳宫,东宫如今完全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私宫,由太子禁卫日夜守卫。
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是,陈伽罗竟然专门派人,将陈琦在东宫花园居住的竹屋给拆了,将竹屋内的所有物品都一把火给烧了。这让颜皇后和太子都很是厌恶,但是碍于陈伽罗的身份和地位,母子二人不便说什么。但是,有些恶果一旦种下,迟早都是会发芽的,至于最后又会结出什么果,那就是老天都不知道的事情了。
陈琦正在看着自已离开后重新粉刷过的东宫墙壁和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太子禁卫,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向东宫正门走去。
“奴才见过三殿下。”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太监看到陈琦走了过来,赶紧迎上前去跪倒:“太子有令,三殿下无须请见,入内便是。”
陈琦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几颗金瓜子丢给小太监:“无恙啊!赏你的,头前带路吧。”
小太监接过金瓜子,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千恩万谢的带着陈琦向宫内走去。一旁的禁卫没有敢出手阻拦;他们虽然不认识陈琦,但是认识那小太监秦无恙。秦无恙是太子的贴身内侍,太子能派他来迎接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而且刚才秦无恙叫陈琦为三殿下,有些聪明点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就是那神秘的三皇子陈琦。
陈琦进了宫门,秦无恙小跑着进殿内传报:“启禀太子殿下,三殿下到了。”
殿内,太子陈环有些急切的小跑出来,身后太子妃柳如兰也跟着快步走了出来;二人看见迎面走来的陈琦,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陈琦看到太子和太子妃通时从屋中走了出来,赶紧停步行礼。
“免了!”太子有些恼怒的大喝一声:“快过来,让大哥看看你。”
陈琦顿了顿,没有跪下,紧走几步来到太子和太子妃近前:“大哥,大嫂。小弟这厢有礼了!”陈琦说完,深鞠一躬。
参拜那行的是君臣之礼,陈环说免就免了。但是这鞠躬行的是家礼,就不是陈环说免就能免的了。陈环这次也没废话,静静的站在那里,受了陈琦这一礼。等到陈琦起身,陈环上前一把抓住了陈琦的手腕:“臭小子,来,让大哥看一看。”
陈琦微笑着任由陈环和柳如兰二人在自已身上打量了一番,陈环还让陈琦转了两圈,确定陈琦没事儿,这才放心的说道:“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不错,不错。”
柳如兰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快,跟你皇兄进殿内小坐一下。我这就给你们兄弟俩传膳,你今天得好好的和你皇兄喝两杯。”
陈琦点点头:“好。小弟听侯皇嫂安排。”
陈环拉着陈琦的手走进屋内,柳如兰在门外招呼着宫役传午膳。
不一会儿,正殿内摆记了一大桌子的餐食,旁边还烫着一壶黄酒。柳如兰安顿了兄弟二人几句,退出大殿去了,殿内仅剩一个小太监伺侯着二人吃喝,其余的宫役也都被柳如兰遣散了。
“三弟,来,皇兄敬你一杯。”陈环拿起酒杯,向陈琦举杯道:“将近一年没见你了,看着你挺好的,皇兄也就放心了,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和皇兄说一下,皇兄帮你办。”
陈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劳皇兄记挂了。小弟此番进京,一来是祭奠母亲,二来就是看望母后和皇兄皇嫂。没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