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本就淋过雨,又在浴室冻了太久,当天晚上,许听雨就发起了烧。
而祁时风再也没回房间。
第二天她烧得迷迷糊糊下床找药时,才从张妈那听说,他出差去了。
许听雨听后,攥着药片的手微微发抖。
他竟真半点不在意。
正常回来睡她,正常工作出差。
许家天塌了,半点不影响他。
张妈看出她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安抚。
“太太,叫医生过来吧,不然祁总该担心了。”
上次太太摔了一跤,腰撞在了栏杆上,青了一大片。
被祁总知道后,脸色难看了好几天。
许听雨也想起了这件事,突然低低冷笑了起来。
那天,她第一次在新闻里看到谢语和祁时风。
狗仔拍到谢语演出结束后,被神秘男子接上了一辆豪车。
没拍清楚男人的脸,只拍到了他替她撑伞的手。
许听雨认得那只手,前一天晚上还在自己身上作乱过。
甚至腕上的百达翡丽,还是她早上亲手戴上去的。
祁时风,怎么会跟谢语认识?
还这般亲密?
她慌乱之下摔了一跤,腰撞得乌青一片。
半夜祁时风回来,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扒她睡衣时,她第一次表现出抗拒。
男人却只以为是她的新花招,直到看到了腰上的乌青。
不等他问,她便颤抖着声音先问他,“你跟谢语是什么关系?”
祁时风显然有些意外,随即便知道她是看了新闻。
他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低头,眸色幽深晦暗地看过来。
她被剥了睡衣,除了乌青的腰,浑身白得像是最上等的瓷器,胸前还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他眸色更深,勾唇低笑着压过来,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若有似无的不屑。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晚,他没有碰他平时最喜欢的腰肢,在她的眼泪中,也没有尽兴。
或许是觉得她过了线,所以一连几天都沉着脸。
……
许听雨及时从回忆中拉回思绪,对着张妈道:“麻烦张妈帮我请下医生。”
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现在连伤心都不敢,更不能倒下。
果然,等医生过来帮她打完退烧针,钱秘书的电话就进来了。
“大小姐,银行来查封老宅,夫人情绪有些激动,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许家老宅,是她长大的地方。
她结婚前刚重新装修过,里面装着一家人所有幸福的回忆。
她咬牙起身,换了身衣服。
下楼时,正在煲汤的张妈见她要出去,赶紧来关心。
“太太,您烧到39度,医生说要卧床休息。”
她却摇摇头,“我要处理点事,不用担心。”
这就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教养——烧到满脸通红,也要先安慰其他人别担心。
张妈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将她送出了门。
祁家的佣人都是这样。
极有分寸和眼力见儿,平时都是多做少说,从不议论主家的事情。
等到许听雨赶到老宅时,便看到母亲章秋站在大门口,死死拦着要进门查封的人。
章秋娘家家庭普通,年轻时凭借容貌,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功嫁进许家。
这些年夫妻感情深厚,她在滔天富贵的滋养中,养出了一身雍容华贵。
快五十的人了,看着像是三十多。
只是此刻披头散发,有些狼狈。
“这是我家,你们不许进,不许进!”
“我家老许不在家,等他回来,要叫你们好看!”
她挥舞着手中的东西,让那些人退后。
许听雨走近了,才看到她拿着的,是全家福。
她心中一酸,眼眶跟着泛红,却握着拳,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妈,你先进去,我跟他们谈。”
章秋这些年被许建民宠坏了,只管当她衣食无忧的富太太。
在重大变故面前,她只能靠张牙舞爪来虚张声势。
许听雨其实心里也没底,可她要撑着。
见到女儿回来,章秋有一瞬间的清明,拉起她的手,哭道:“听雨,他们都说你爸爸跳楼了,是不是真的?”
她明明参加过葬礼,此刻像是忘光了。
不等许听雨开口,她突然神色一变,又指着那帮人,语气变得凶狠。
“你爸在公司加班,他们就趁着机会要来骗咱们家房子,你快赶走他们。”
许听雨看着陷入疯癫的母亲,心神俱裂。
可现在周围还有银行的人,她也只能咬牙挺住,对母亲温声道:“妈,你先跟钱秘书进去。”
章秋一开始不肯,还是固执地站在门口。
好似守住这道门,他们许家就不会散。
许听雨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将母亲的头发整理好,再度轻声道:“我会守住家的,妈妈。”
章秋这才胡乱地点头,“好、好,你是祁家二少奶奶,肯定可以的……”
钱秘书这才满脸担心地将章秋给扶了进去。
等母亲的身影看不见之后,许听雨这才转头看向银行的人,随后弯腰鞠躬。
“各位,可否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尽快凑到资金。”
她含着金汤匙出身,又天资聪颖,漂亮优雅。
只要皱皱眉,就有人双手捧着她要的东西送上来。
所以她从来都不会为利益动心,更没有低级的欲望,也就没有求过人。
哪怕此刻她弯腰低头,也没有卑微讨好之意,只叫人心中微颤。
几个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一眼。
随后领头的人开了口。
“祈太太,其实也不是我们要来,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这样,我们回去申请一下,您这边也尽快拿钱,您看可以吗?”
一句“祈太太”,就足够表明,他们在意的不是她的恳求,而是她背后的祁家。
许听雨意识到这一点,眼中有黯然之色一扫而过。
随后,她直腰抬头,对着几个人挤出笑意。
“多谢各位,我会尽快的。”
一举一动,尽显名媛富太太的气质。
那些人对她笑得热情,可转身之后,她听到他们低声议论。
“她许家破产,祁二少又心有所属,这婚姻还能长久吗?”
“长久不长久不知道,但至少现在祁家不会允许她一家人流落街头,不然外人怎么看祁家?”
“也是,豪门贵胄,再不喜欢,面子还是要的。”
……
讨论声渐远,许听雨低头,默默抚平了裙子上压出的一道褶皱。
原来,大家都知道祁时风不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