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总是莫名的清新,尤其是身处小山村中,早晨的旭日东升时,映着天空满天云霞就会格外的绚丽,正无烦恼的孩子总会在早晨早早的跑出家门,然后跑在尚有些泥泞的小道上,仰着小脑袋欣赏天上的奇景。
年少不知愁滋味,林木有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仰着头看天的小孩子,无忧无虑的,曾几何时,他向往着长大,但真的长大了,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无奈和责任,那种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去了就再没有了。
如今的林木,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可以放肆的跟着同伴满村的疯跑着玩,也不可能再像小学的时候,可以只顾着上学就行了,因为要面临比上学更难的生活和工作,也因为没有了父亲之后,林木就不再是林木了。
就像现在的林木,性格就变了很多,做什么都中规中矩的,他少年时的洒脱和孩子的天性,早在岁月的磨砺中不复存在了。而林木,也终于在20岁那年,想通了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和中年闰土的区别,更明悟了为什么年少时的好友,再见到,只会拘谨的喊上一声老爷。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木是没爸的孩子早当家,就像他小时候的玩伴,如今遇到了,也只是拘谨的跟人打声招呼,再也不会像年少时那样肆意玩闹了,这里面有成长的原因,也有家庭的原因。
对,林木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成为了现在这个林木。初中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是完全的两个人,以至于,每次有人给林木介绍对象,都会因为他家庭的原因和木讷的性格最终不了了之。
几次三番下来,林木内心已经对相亲有些抗拒了,但是为了不让母亲失望,还是顺从的每次都去,结果每次人家女孩儿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时间一长,其他媒人担心影响自己说媒人成功率,再加上一年年的林木也更大了,也就都不愿意给林木说媒了,到现在,还在坚持为林木奔走的,只剩下了刘婶儿。
自从前两天刘婶儿跟阿木娘和林木说了给他重新介绍了一个小偏店村的女孩儿后,阿木娘就每日里盼着,直到昨晚刘婶儿过来,说跟人家说好了,明天下午的时候相亲见面。得到这个消息的阿木娘有些高兴,但是林木却觉得没多大希望,但怕母亲伤心,也强撑着精神答应了下来。
所以,这天林木早早的就下了工,难得地好好的洗涮了一下,阿木娘见林木回来后也忙碌了起来,娘儿俩吃完饭后,阿木娘将林木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是一件黑蓝色的对襟褂子和一件靛蓝的布裤子,衣服是阿木娘年前做的,为了缝这衣服,阿木娘也没少受罪,所以林木平时也舍不得穿,谁知道那里面包含了多少的母爱呢?
不过现在林木没有拒绝,顺从的从母亲手里接过衣服,然后拿到里间去换,当他从里间换衣服出来后,阿木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个劲的直夸好看。这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觉得自己儿子好的,但阿木娘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林木懂事早,加上能吃苦,身子长的壮壮实实,五官虽然很平凡,但眉目间颇有一股子英气,这大概是因为阿木的心地,耿直,善良,给人的感觉就好,平时因为时常穿着旧衣服尚不觉得,这一下子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便给人一种换了个人似的感觉。
“阿娘,莫哭了!”林木看的心里一疼,走几步到母亲的身边,伸用手小心翼翼的给母亲擦着眼前的泪,只是当他看到母亲眼角浑浊的泪和那布满皱纹的眉头时,禁不住也是心头一酸,母亲还从来没有享过福呢,阿木一边给母亲擦着泪,一边紧紧的,紧紧的握着自己放在左裤袋里的拳头。
屋外的风吹着房上的那蓬油纸,哗啦啦的作响,天没有放晴,这两天时不时的淋点小雨,今天一早的时候还出了朝霞,林木也不敢将油纸揭开,万一再下雨,房子淋了雨,又要费些事了,其实娘儿俩这几年也多少攒了些钱,照阿木娘的本意,是把房子好好的拾掇拾掇,好给阿木娶个亲。
但是林木执意不肯,原因没啥,就是阿木娘的身子不怎么好,每年都要到医院检查,手里总得留点闲钱,对于医生说的话,阿木都不遗余力的照办了,关于母亲的事,他从不含糊。
“老嫂子,林木回家了没?”就在娘儿俩难过时,屋外适时的响起了声音,阿木娘快速的用衣袖将眼睛抹了下,然后替林木整了整衣龄,便飞快的迎了出去,小脚在地上一前一后挪的飞快,林木抽了抽鼻子,跟在母亲的后面迎了出去。
“呵,阿木今天精神啊!”刘嫂跟阿木娘正聊着,看到林木出来,也是眼前一亮,这孩子根骨多好,可惜了,刘嫂扫了一眼房子,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声,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阿木娘眼睛通红,不过她当然不会揭穿,更不会看不起,相反,倒有些怜悯。
其实村里人或多或少的都对这娘儿俩有些怜悯,这大概是人同情弱者的一种心理,其实真正心向这娘儿俩的也不多,大多都是以这娘儿俩的日子对衬自己呢,这样才显得好过些,不过说白了,谁家都有不如意的地方,这人是不能乱比的,一比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婶……婶儿,屋里坐坐吧!”林木难得的脸红了红,被阿木娘夸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刘婶儿一夸,他就感觉脸上直发烫,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因为紧张,说话都有点磕巴了。
“不坐了,走吧,人家女娃儿还在那等着呢,早去了也早回来,老嫂子,我们去了,在家等好信儿吧!”刘婶儿倒没想这么多,只是随口说完后,望向了母子两人,依旧乐呵呵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