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溺雪》
by:野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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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跟着我了!”纪瞳猛地停住脚步,大声道。
她回头,目光凉凉地看向那一伙人。
一辆电动车,却挤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无疑都是社会上的混混。
发型千奇百怪,衣服故作潮流然而显得邋遢,说话顽劣又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已经跟了她一路了。
骑车的那个绿毛小子开口:“你倒是把你微信给我们啊,我们都跟了你一路了,美女赏个脸?”
纪瞳看着对方脸上有点猥琐的笑容,面无表情。
跟着她的这一路,他们慢悠悠地骑着,也不下来,就只是跟着她身后晃荡。跟了一段距离之后又突然加速,到她身边,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像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她索性当听不见他们的话,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哟,还抱着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绿毛断断续续念出辅导书的名字,“你多大了?还在上学?”
纪瞳当然没有搭理他。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她垂眸,想到了什么,便加快了脚步。
她沿着马路拐来拐去,一下子左拐一下子右拐,灵活地钻进巷子。
起初,绿毛的电动车还能跟上她,到了后边,难免有些吃力,这条巷子很热闹,人一多,也就快不起来了。
纪瞳跑起来,帆布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愈来愈急促。最后,她一个闪身,钻入街边一家店面。
之前这里是一家吉他店,之前她还在这学过吉他,所以才能轻车熟路找过来。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裁缝店。
纪瞳隔着玻璃往外看,显然那辆载着三人的笨重电动车显然没有追上她。
又等了一会儿,她终于放下心来,走回家去。
这个暑假她压根都没怎么出过门,难得出趟门买辅导书,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那些人明明都比自已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成那样了呢,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成了无用的蛀虫,真是可悲。
离假期结束还有十几天,纪瞳就已经觉得待在家里的日子没意思了。
在家的学习效率远不如学校,开学就高二,她已经买了不少新辅导书,打算开学写。
买完书之后的纪瞳又回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
过了好几天,纪志雄和陈琼实在看不惯纪瞳一天到晚不出门,想要拉上她一起去拜访他们的朋友。
“爸,妈,我能不去么?还得写题。”她试图再挣扎挣扎。
“不行,不能,必须去,”纪志雄的语气十分坚定,“我们仨都得去,一个也不能少。那可是你爸妈的老朋友,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就是,年轻的时侯我和你爸,跟你邓阿姨池叔叔是在g市的厂子里认识的,关系好着呢,他们一家今年刚搬过来c市,说什么你也得去见见……”陈琼补充。
“得去多久啊妈?”纪瞳问。
陈琼把她的课本关上:“放心啦,不会去多久的。”
纪瞳实在拗不过,只能跟着他们出门。
她出门时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已,松松垮垮的马尾搭在肩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因为缺乏锻炼显得更加苍白。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
这种模样不适合拜访别人,但纪志雄和陈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影响。
她漫不经心,听着爸妈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那户人家新搬到的地方是隔壁小区,并不远,一路人也把他们家的情况听了个大概,似乎那个池叔叔因为忙在外地让生意,家里只有那个邓阿姨。
地方很快就到了。
她礼貌地跟那位邓阿姨打招呼,对方披着及肩发,眉眼弯弯,笑容很温柔。
这位长辈看起来性格很不错,纪瞳想。
也许多年的老朋友并不会因为长久没见而生疏,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爸妈很快就跟邓阿姨热络地聊了起来。
他们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回忆他们的青春时光。
纪志雄的嗓门很大,陈琼的话也又密又碎,再加上空调制冷的呼呼声,她无心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耳朵里有点儿嘈杂。
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显然,陈琼女士食言了。
四十度的天气,空调的效果并不是很好。纪瞳脖子后渗了点黏腻的汗,额前的发丝也被打湿。
她突然想起她还有几张习题卷没写完,心下也就愈发焦躁。
不过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从口袋掏出小本子。
这是个卷了边、甚至边上有点发毛的小本子。上面写记了密密麻麻的单词。
“submission,submission,submission……”她小声读了几遍,很快沉浸进去。所以当邓阿姨在她面前桌上放了罐可乐的时侯,她也没察觉。
忽然,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
“妈。”
很简单的一声。
纪瞳的思绪全然被打断。门被关上,进来了一个人。
纪瞳抬眼。
看清对方的一瞬间,她就皱起了眉。
那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
高挑清瘦,皮肤很白,一头黑发却挑染了几分桀骜的蓝,他的眉骨上甚至打了颗嚣张的眉钉。
她的目光滑过他的黑色工装衬衫,落到他的手腕上。烙在皮肤上的墨色纹路蜿蜿蜒蜒,缠绕成一朵诡异的花,腕上还戴了根精致的手链。
对上他的视线,她才发现这人的视线竟十分冷冽。他似乎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擦身而过时,她能闻见他身上的烟草味——他抽烟。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方才他们谈话中的……
“这是你纪叔叔和陈阿姨一家,”邓阿姨起身,转头介绍到,“这是我儿子池星。”
果不其然。
那个叫池星的男生顺着称呼叫了人,便迈步,想往房间里走。
“小伙子长得可真俊。”陈琼应了一声,笑着夸赞,“还别说,他长得确实像老池。”
邓阿姨也笑:“大家都这么说。”
……
池星走到茶几前,下意识去拿那罐可乐。
“那个,小星,”邓阿姨却阻止了他,“要不,你去冰箱自已拿一罐,这是给小瞳的。”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
“谢谢阿姨,我从来不喝可乐的。”
纪瞳这才反应过来,婉拒道。
见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启唇,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见池星嘁了一声。
声音不大,可她能清清楚楚地察觉出来——很轻蔑。明明只是一个语气词却倨傲又不屑。
他弯腰,一个抛接,将可乐拿在了手里。之后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
门很快关上。
“你们孩子在哪读书?”陈琼笑着问道。啰嗦和八卦是陈琼女士的两大特性。
“哦,我们也是今年刚搬过来,就给他办了转学,转到了明毅中学。”邓阿姨温声回答。
听到熟悉的字眼,纪瞳一怔。
“哟,明毅!那正好,我们家也是啊!”
“你们家孩子高几?”陈琼接着问。
“高二呢。”
“那哪个班?”
“这,他没告诉我,我……不知道。”邓阿姨眸子似乎藏着点苦涩。
纪瞳垂眼,不管哪个班——只要不是自已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