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许念初每每看到陆景琛卑微地站在自己面前祈求一丝爱意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一幕。因为她怎么也想不通,人怎么会草木皆兵到这种地步。
客厅里灯火通明,每一处角落都被照得亮堂堂的,没有一处黑暗。
可是客厅里没有人。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许念初很难描述自己看到空荡荡的客厅时是什么样的感受,总之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剧烈而放肆地大笑出声。
心里高悬着的大石头并没有放下,反而是架得更高了。
她走过去,然后把整个人大力地陷在了沙发上,垂着眼看向自己刚刚僵硬着站了好久的开关处。
有无数种情绪在心中翻涌,她辨不清现如今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也不想辨。
嘴角始终是上扬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许念初看着对面那一排已经被摁下的开关,顿时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喜剧都不如刚刚那一幕。
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害怕成那样,仅仅是听到一阵不知从哪来的动静,甚至于这动静还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就吓得一动不敢动,活生生在那里站了十分钟。
许念初试图用滑稽的荒唐来掩盖自己心中无力的悲哀,可是她还是失败了。
在这一场荒唐的闹剧中,她彻底明白了陆景琛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怎样深刻的,难以磨灭的阴影。
已经没有眼泪供她流出来了。
许念初像个旁观者那样冷静地分析自己当时的所思所想。
自己在害怕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没有人,却能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出现了生理反应。
说起来,仅仅是晚归而已,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件大事,可是自己害怕陆景琛的想法。
许念初承认,陆景琛说的话彻底成为现实了。
他说:“要让自己成为他的玩具,一辈子只能顺从地跟着他,没有忤逆,不能反抗。”
许念初当时想,自己好不容易才费劲千辛万苦,给自己求得了一丝勉强的自由和称得上是在生活的每一天,她很害怕因为自己的晚归而惹得陆景琛生气,将自己一朝打回原点。
一个月前的痛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承受了。
那些不好的回忆在当时寂静且黑暗的环境像海啸一样将自己淹没,许念初觉得自己的脖子好疼,好像要被掐死了。
巴甫洛夫的狗。
许念初突然觉得这个名词很适合来形容自己,她现在就是一直草木皆兵的,有着创伤应激综合症的狗。
突然,手机噔地一声,有信息发来了。
许念初被吓了一跳,打开一看,是陆景琛发来的。
“我晚上有应酬,要晚一点回,你不用等我了。”
许念初反反复复看了这条信息许多遍才放下手机,忽地笑了,重重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没有再看那一排开关,许念初盯着顶上漂亮的吊灯,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伤害已经造成了,伤疤愈合得再完美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像经年的潮湿,她的世界再也不可能有阳光普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