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扬被迫仰起头来,张大嘴巴呼吸。
乔墨没有松手,不断用力,再用力……
直至张启扬脸色变得青紫,秦氏感到不妙,马上喊叫提醒。
“少将军!”
乔墨这才松了手,恨不能现在就斩草除根。
秦氏赶忙扶起儿子,为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张启扬大口地喘气,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乔墨。
缓过来后,他朝着她抱拳行礼。
“请您收下徒儿!”
秦氏也满怀期望地看向乔墨。
“少将军……”
乔墨故作惋惜地摇头。
“嫂夫人,恕我直言,启扬这孩子就会些花拳绣腿,若是上了战场,只怕九死一生。”
张启扬再次跪下。
“我可以学!少将军,请您教我!”
他想承袭父亲遗志,做个大将军!
乔墨叹了口气。
“我早已不是什么少将军了。
“如今我既是监门卫,又兼任军器监的司长,实在没有时间收徒。
“启扬,既然你娘身患绝症,余下的时间,你便多陪陪她吧。回家乡,去种地、牧羊,大丈夫何患没有出路?”
张启扬不放弃,眼眶含着泪花。
他胸怀大志,怎甘心种地牧羊?
“少将军,求您收下我!”
他仿佛只会磕头,这会儿又磕起来。
秦氏心疼不已,也跟着恳求乔墨。
乔墨恼了。
“嫂夫人,我就直说了。就算我要收徒,也会收个有天分的。
“你家启扬实在天资平庸,方才在我手下都过不了几招。我是不想浪费他的时间。”
秦氏含泪争取。
“启扬只是太饿太累了,少将军,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做得很好。教过他的师父都说,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您以前也说过,这孩子未来可期的。
“少将军,求您看在他父亲的情分上……”
乔墨打断她这话,无情地挑明。
“嫂夫人,实话和场面话是不同的。
“启扬这孩子和寻常的同龄人相比,是很好。
“可您到北大营看看,像他这样的把把抓,甚至连北大营最弱的娘子军,都比他能打。”
秦氏越听越消沉。
她难堪得面红耳赤,低声呢喃。
“竟是这样吗……”
张启扬也没想到,曾经的骄傲,会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他这样的,很差劲吗。
难怪少将军不要他。
乔墨格外严肃地看着张启扬,郑重道。
“启扬,带你娘回去吧。你已经十六了,不要再做那些虚无缥缈的美梦了。让你娘陪着你折腾,太不孝了。”
“啊——”张启扬万分痛苦,整个上半身趴伏在地,脸贴着那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
秦氏捂着嘴,无声地哭。
母子二人被逼到绝境,乔墨无动于衷。
她就是要让张启扬死了这条心。
没有她的允准,北大营不会收他。
张家母子离开后,乔墨着手查看玄英石矿的事。
她并不在意,那饥肠辘辘、一身狼狈的母子俩,要如何走归途。
仅仅两天后。
秦氏成了一座坟,少年跪在坟前,眼神变得阴沉……
凤宁萱知道这件事时,为时已晚。
她找到张启扬,彼时他不知在母亲坟前跪了多久,形销骨立、眼神空洞。
凤宁萱现在是苏幻的身份,不能与他相认。
她如同陌路人,带来祭品,放在秦氏坟前。
少年猛地抬头,如同一头领地意识甚强的野狼,死死盯着她。
“你是谁!”
张启扬嘴唇干裂,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
凤宁萱对上他的眼神,从他眼中看出杀意。
“祭拜先人,路过此地。”她解释道。
张启扬因着长久的饥饿,颤抖着手,拿起那些祭品,还给她。
“拿走!我娘用不着这些!”
凤宁萱对他的抵触视若不见。
她腰上佩着剑,拔剑出鞘。
随着几下凌厉的破空声,旁边一棵树被她砍断,削成一张墓碑大小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