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鹭犹豫片刻,咬了咬牙,说:老爷知道大少爷中饱私囊一事,大发雷霆,下令彻查少爷经手的所有生意账簿,现在,老爷已经决定,将大少爷发配去凛州了!
什,什么凛州大夫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捂着额头,栽倒在了案上。
夫人!青鹭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她将大夫人扶到床上躺下,然后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缓缓开口:姐姐。
大夫人眉头一皱,有些不安地侧过头,嘴里呢喃:你是谁
青鹭趴在她的耳边,她的面色平和,眼睛里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姐姐,我是萱儿啊。
萱儿魏萱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啊,我死了……青鹭白皙的指尖在床板上游走,姐姐,你想我吗
贱人,贱人,滚开!走开!你生前斗不过我,变成鬼了也别来找我!滚!
大夫人紧攥着被单,脸上满是恐惧,青鹭静静地看着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灵月阁内,二姨娘取出针,搭了一下四姨娘的脉,站起身,吩咐婢女瑶光:四姨娘的身子虽已痊愈,但还很虚弱,每日要按时服用固本培元汤。
瑶光颔首道:奴婢谨记,多谢二夫人。
她叹了口气,眉目间染上了几分忧虑:夫人身体上的病是好了,但心病却愈发严重,这几日,夫人总是穿着刚入府时的旧衣,坐在院子里荷花池边唱歌,再这样下去,只怕老爷会彻底厌弃夫人的……
好了,别说丧气话。二姨娘神情温和地宽慰她,我会在老爷面前为四妹说好话,让老爷来看看四妹的。
奴婢替我家夫人,多谢二夫人大恩!
走出灵月阁,雨筠将手笼子递给二姨娘,二姨娘接过,说:化雪天儿真冷啊。
是啊,不过很快就春暖花开了。
嗯。二姨娘往前走了几步,侧过身,低声问道:三妹是今日离府
雨筠颔首回答:是。
二姨娘叹息一声:可怜了少桓。
是啊,老爷和三姨娘和离,大夫人身为嫡母,本应尽养育责任,但大夫人又被老爷禁足,奴婢还听说,老爷在让五少爷查大少爷呢,大房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
二姨娘勾起唇角,眼底突然蒙上一层朦胧的霜雾,瞳孔漆黑如墨,衬得原本娟秀的面容,带了几分阴冷。
那本夫人不妨,推大房一把。
织锦绣花鞋踏碎了零落在地的梅枝,雨筠的神色也在一刹那暗了下来。
夫人的意思是……
让那丫头走最后一步吧。二姨娘轻抚着手笼子上的皮毛,红袖在大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了,一直往熏香里动手脚,让御少凌的头疾反复发作,御少凌的心智本就被她摧残得七零八落,眼下,是时候让红袖发挥她最关键的作用了。
雨筠微微点头,眸中一片漠然阴冷:奴婢明白。
回朗月府的马车上,御少暄闭目养神,擒云坐在他对面,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御少暄沉声道。
啊擒云呆住了。
御少暄睁开眼,丹凤眼里满是凛冽冷峻,他缓缓启唇:你是想问青鹭的事
擒云愣了愣,老实承认:是,属下没想到,大夫人的贴身婢女,竟然是少爷您的人。
御少暄凝望着窗外,沉声说:她是个可怜人,我和母亲被赶出府邸后,在玄溟山遇到了她,她因为偷吃烧饼,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扔在山上等死,若不是母亲把她背到村子里,找大夫为她医治,只怕她早已死了。
擒云瞪大了琉璃珠一般的眼睛,说:也就是说,夫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御少暄点了点头:她认母亲做了义母,也就是说,她是我义妹,后来我与母亲遇到山贼,母亲惨死,我被安先生带走了,也与她失去了联系,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直到五年前,我手下的暗卫找到了她,她为了生存加入河盗,却被他们抛弃,我将她带回来,悉心培养,安插在大夫人身边。
原来如此……怪不得连我都不知道青鹭姑娘的存在呢。
一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是她请求我,掩盖她存在的痕迹,她说,自己是早就应该消失的人,活在这世间的,不过是一道影。
擒云陷入了沉思,他想起青鹭的面容,黑如浓墨的发,雪白的面容,冷清凌厉的眸子和不带笑意的薄唇。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青鹭姑娘独特又熟悉,她和少爷一样,是背负着仇恨,被困在过去的孤独人。
只是……
车夫撩开帘帐:少爷,到了。
御少暄下马车,擒云跟在他身后,御少暄走进韶光阁,屋子里传来欢笑声,赵月玑正在和春信柳溪玩叶子戏。
看到御少暄,赵月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昂着小脸说:御少暄,我们今日上街,采买了好多正月要用的东西,你来看,还有烟花爆竹呢!
她的笑容温暖和煦,犹如阳光一般,点燃了御少暄眼里的光芒,擒云看着他。
少爷现在已经不再孤单了,青鹭姑娘呢
她是否也能找到她的救赎
夜深了,赵月玑在床上熟睡,御少暄替她掖好被角,起身走出里屋。
庭院里树影摇晃,御少暄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他单膝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御少暄歪了歪头,眼神几分凌厉:阿影。
男子顿了一下。
名字很好听,少奶奶给你取的
……
我让你在韶光阁保护月玑,又怎会不派人监视你
男子沉默半晌,抬起头:主上,您是在吃醋吗
什么御少暄眉头一拧,真是反了天了,他手下的暗卫也敢调侃他了……
男子面色沉静,道:属下是奉主上的命令保护少奶奶,少奶奶也知道主上一片苦心,她跟属下说话,是为了让属下帮她办事,请主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