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是低着头的,见有人晕倒,都悄悄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见一乌发金簪,紫衣华袍的女子,就这么衣摆散开的倒在地上。
裴琰停了脚步,转过身去将江云娆扶起来,发现她身上滚烫得更厉害了。
江云娆两只眼睛一翻一翻的,小嘴喃喃的道:
“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也好,就不用还钱了,无债一身轻......了。”
裴琰拍拍她的脸:“江云娆,江云娆,你醒醒。”
管家走了过来,下细看了看三皇子怀中的女子。
他看见江云娆的那一瞬,神色明显愣了愣,居然三皇子带了个大美人回来。
管家望向人群中的一人,眼色稍沉。
三皇子裴琰还朝的第一日,尚未来记得入宫禀报自己在江南的遭遇,便派人急召太医前来,还特地提了太医官职,要院使级别的。
这帝京城里,实则是没有什么秘密。
加上满朝文武中不少人的眼睛都是落在裴琰身上的,这三皇子从江南带回来一个美人的小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归冥眉心低压着,神色有些凝重下来:
“殿下,属下的人探查到有人将您与江姑娘的事情多加渲染,在帝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总归是有些不好听。
特别是让魏家小姐听见的话,那便是对您更不好了,那可是您老师的女儿啊。”
帝京城里传,三皇子裴琰在江南失足落水后,还惹了一身桃花债回来。
回来的时候,那女子都有身孕了,惊动太医院院使去看诊。
要知道,皇帝最是忌讳皇子出去一处便在一处惹这种桃花债回来,听见了肯定不喜。
裴琰头戴云纹金冠,鬓边两侧坠着明黄色的流苏,身着绣着金色麒麟的黑色长袍,腰间佩着白玉龙鳞环佩。
帝王之子,雍华清贵,姿仪阔步的行走在高门宅院的亭台阁楼之间。
偏生三皇子皮相像极了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明华皇贵妃,放在整个帝京城里,没几个男子有他这副金质玉相的。
岂料裴琰听闻连步伐都未曾慢一分,而是语声平稳的道:
“江南官员会将我如何落水,如何被人救起,又是如何脱困一事写成文书呈递天听,会去解释桃花债一事。”
三皇子是什么人,早就在江南跟地方官员讲事情都聊明白了,这些官员被点了几下,自然知道该如何说。
这江姑娘是因为救下三皇子两次,被连累到安身之所没了。
也没有庇佑她之人,怕被有心之人暗害。
所以三皇子便将人带回帝京城,给了个丫鬟的位置,赏了一口饭吃。
归冥紧跟裴琰步伐:“当地官员的解释皇上会信吗,殿下,属下是有些担心的。”
裴琰定身,回眸看着归冥:
“江南我被人攻杀落水,你也受了不轻的伤。
归冥,你整日神经别绷那么紧,天塌不下来,下去休息个几日再说。”
归冥垂首:“是,殿下。”三皇子自来是个重用有能力之人,从不看其出身。
归冥是在鹭山温泉行宫时的一个小侍卫,但家里曾是罪臣,母亲出身也很低贱,可三皇子却并不在意。
他说,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他更看重一个人的心性与能力,江云娆找他打听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一番接触下来,三皇子在朝野之间手段狠绝,但对身边人常年跟随的人是宽宥一二的。
裴琰继续朝前走,在皇子府西处的一方小庭院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院子里最后盛开的那批梅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那说明春日就快要到了。
裴琰抬了手臂,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身后跟着的护卫都退了下去,只他一人入了这座清雅的小院子。
推门跨入,发现江云娆还在床上缩着,团得真像一只毛茸茸的猫儿,被子搭了一层又一层,瞧着很怕冷的样子。
裴琰走近,黑眸垂睨下来:“身子可有好些?”
江云娆是醒着的,悄咪咪的从被子里弹了个小脑袋出来,语声很小的道:
“好是好些了,但是奴婢还能再请假一天吗?毕竟,毕竟奴婢这算工伤,三皇子你不能过于压榨奴婢了。”
反正裴琰也没说请病假扣钱,那就继续请着。
两日前,江云娆晕倒后便被裴琰安排在了这间地方不算大,但足够清雅舒适的小院子里休养。
这小院子有个前院,路过花台就是屋子。屋子分为三间,一个人住算是很宽敞了。
可是三皇子府里的都知道,这院子一看规格就不是给下人住的。
谁家下人能住独立的小院子啊,这待遇比一般的妾室都还好,且还是江云娆一个人住。
但主子这么安排了,底下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尽心侍奉着。
那日太医院的李院使前来给江云娆看诊,说是急火攻心,没说是风寒。
江云娆睡梦中嘟嘟囔囔的一直念着还钱的事情,估计是真被这两万两给吓到了。
觉得自己还不起,一到了皇子府时,心里堆积的压力就更大了。
精神绷着,加上生着病,人一下子就倒了。
裴琰立在原处,抚了抚自己那金缕辉映的长袍,启声道:“这个一会儿再说,今日我过来,是跟你说另一件事。”
江云娆瞧着裴琰神色有些严肃的样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起身行礼。
裴琰抬了手臂:“不必行礼,你就坐在床上听。”
江云娆连忙将身子缩了回去,床,是她的舒适区。
她仰首瞧着裴琰:“殿下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