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句不要跟他回去了,裴琰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前日你自己说的什么,需要朕帮你重新回忆一次吗
你说,你选朕,你要陪着朕的。江云娆,如今这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江云娆俨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从前夜里看不见的时候,她也难受了好一阵子。
可后来日子久了,想着反正夜里都在睡觉,她便与自己和解了。
可是这彻底的失明,她是真的接受不了了。
裴琰毕竟是皇帝,时间一长,从前的美好消失殆尽的时候,便是裴琰对她嫌弃的时候了。
那时候人在深宫,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什么都看不见的后宫里行走。
裴琰,你的身边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我。江云娆眸猩红唇苍白,那瘦弱的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发抖,破碎怜弱。
裴琰大步走到她身边,抱过她颤抖的身子,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
朕需不需要谁,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说了算。
一双眼睛罢了,只要是你,怎样的你,朕都要。
你若是担心回宫受欺负,不自在,会害怕,那你这辈子就住在天元宫,你伸手的地方朕就会在。
朕回去就遣散了后宫,永不选秀,这后宫再大,也不过是些空荡的殿宇罢了。
皇后是嫡妻,但朕有办法,让你们永远不见面。
从此余生,朕都会陪着你,做你的眼睛。
江云娆挣脱开他的双臂,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慌张的抓住了床帏的帘子,身子慢慢的坐到了床沿边,勾着背:
不,我不走,我不回去。
江云依只瞎了一只眼睛,裴占看她的时候满是厌弃,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施舍。裴琰,我承受不来!
她像一只微微发抖落在泥地里扑闪翅膀的蝴蝶,想要拼命的飞入天际,却陷入了深渊。
帝王深沉的眉眼里满是痛心,抓过她一双冰凉的手:你居然拿裴占那样的人渣跟朕比,你这不是眼睛看不见,你是心看不见。
江云娆缩回自己的手:我眼睛好了就回来找你,眼睛好不了,我就不来找你了。
裴琰被她这句话给气到,语声里染了几分怒意:
你这是什么浑话,像极了小孩子犯浑时说的话。
在你的眼里,朕对你的爱意,就是那样轻浮飘渺,容易消逝的吗
你当着朕的面都死了两次了,哪一次不比这一次的刺激大江云娆,你为何不信朕
江云娆将头埋了起来:还没有回宫,你现在就开始对我发脾气了,我更不要回去了。
裴琰左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咬着牙道:你真是要气死朕。
他走到圆桌面前将熬好的羹汤端在手上,坐在床沿边,用嘴垂着那滚烫的汤汁,语气柔缓下来:
都是一方诸侯了,还在闹小性子。
朕将整片大周北境疆域都给你,你不必做帝王妃嫔,也不是后宫中人。
你是北境诸侯,朕用茫茫北境疆域做你此生的依靠,你不用担心将来失宠或是不失宠。
只是朕要担心,你不开心了,一气之下回自己的封地。
按照大周律例,朕也拿你没办法。裴琰说着自己都笑了,他一声一声的哄着她,耐心就好。
这些耐心,都是从前带孩子磨出来的,换做从前的脾气,早开始说要挟人的话了。
江云娆转过身子问道:这是什么小众语言,我怎么听不懂
裴琰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喂她一口一口的喝着,另一手用锦帕给她擦了擦嘴。
动作细致娴熟,与他从前给人上药都做不好的时候相比,已经变了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