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去就回。
王夷吾起身便往外走,而文连牧坐着并不动弹,还极有雅心的为自己点了一杯茶,细细品味——镇国大元帅府里的茶,自都是难得的佳品。
一如他对自己判断的自信,对于王夷吾的实力,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而王夷吾本人,更是龙行虎步,意态从容。
同境无敌,是姜梦熊对他的要求,也是他一贯以来的自信。
已经有无数场战斗为此注解,数不清的挑战者成就此名。
从游脉到周天,从周天到通天,从无例外。
通天境更是贯通古今,成就历史极限。
到了腾龙境,也绝不会有例外。
什么郑商鸣,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管你是怎么不靠关系、如何自强不息,怎样倔强怎样努力。
算得什么
败在他手下的天才,何止一个两个
甚至是重玄胜那个胖子,若不是因为重玄遵,他认识是谁
耳中听得府外吵吵嚷嚷的声音。
大胆!如何敢在这里放肆
大元帅府里的下人们也很是惊怒,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镇国大元帅府里的下人,在外头也是跺脚抖三抖的人物。何曾见过有人敢在府邸前喧哗闹事
唯独郑商鸣的声音也是肆无忌惮:你还不配与我对话,叫王夷吾滚出来!
文连牧说得果然没错,这人矛盾又别扭,好像什么都能忍,什么苦都可以吃。但一旦真的发起脾气来,又是不管不顾。
王夷吾心里想着,面上却无表情,脚下也不急不缓,每一步都是恒定的。在他双足踏地的那个瞬间开始,就每一刻都保持在最便于发力的状态。
这可以让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起最强大的攻击。
而当他在下人恭敬的眼神中走出元帅府时,一眼便瞧见了气势汹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的郑商鸣。
就穿着一身挑夫的衣服,从那里跑到这里,马不停蹄。
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也实在是愤怒。
王夷吾看着他,眼中毫无波澜,只问道:你找我
王夷吾甫一出现,镇国大元帅府里的人就都保持了安静。可见他在此地的主人翁位置,已经是根深蒂固。
无怪乎临淄都有人称他为少帅,视他如姜梦熊亲子。
郑商鸣怒不可遏。
无论是谁,被人无缘无故构害,被人当做棋子随意摆放,都不可能不愤怒。
尤其他是郑商鸣。
心底傲气从不比那些公子哥少半分,反而更尖锐,更激烈。
他直接从军营里赶过来,一路上根本没有停过,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中怒火越燃越炽。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怒问。
他当然是认识王夷吾的,他相信王夷吾也不可能不认识他。
没有人能够无缘无故的轻贱于他,陷害于他。
就算军神本人,也都不行!更别说只是军神弟子!
你是谁
王夷吾嘴里还在问着,脚下却一步跨前,毫不犹豫提起拳头。
胆敢大闹镇国大元帅府,你是谁都不行!
一拳既出,风起云涌。
无敌无我。
郑商鸣此来,本就做好了登门算账的准备,也为此不惜一战。
王夷吾的实力,他不是没有听闻,不是没有预判。
但权贵、名禄、实力,都不该是能够随意坑害他郑商鸣的理由。
他很愤怒。
这种愤怒让他气血沸涌。
让他早早的握住了拳。
让他的拳头充满了力量。
道元争先恐后的爆发,血液如洪流,澎湃汹涌。
势与力完美统一,他全部的愤怒都郁积在这一拳中。
而后一拳发出,硬碰硬,钢碰钢的,与王夷吾的拳头对轰!
他没有闪躲,王夷吾更没有。
两拳对轰的瞬间,仿佛一切都凝固了。
时间在变慢,空间在扩大。
声音、气息,都已丢失……又寻回。
郑商鸣仿佛听到一声脆响,他感觉到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碾压过来。无可阻挡,不能回避。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整只手臂,都被这一拳轰碎了!
但那只是错觉。
他迅速意识到这个事实。
因为王夷吾已经收了拳。
在轻松击溃他的拳势,击溃他的拳头,击溃他的拳力之后,又轻松的收回了拳头。
实力的差距如此巨大!
郑商鸣想到他可能会输,可能不是对手,但他也会竭尽全力,绝不让王夷吾好过。
可从来没有想过,差距竟能有如此之大。
王夷吾看着郑商鸣,眼睛里连一丝获胜的成就感都没有,只冷冷地问:你很骄傲,但你骄傲的本钱,是什么
郑商鸣如遭雷击。
他的拳被击溃了,他的愤怒也随之而碎,以及他那轻易不外露的骄傲。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完全拒绝家里的任何关系,仅靠自己,从军队最底层爬起。
靠自己加入斩雨军,靠自己成为队正——哪怕以他的实力,至少也该是一个都统了。而若借助父亲的人脉关系,齐九卒随他挑,别的不说,一个副将的位置板上钉钉。
他认为他是不对这个世界妥协的英雄人物。
但从未听说,有哪个英雄如此不堪一击。
他在陷害他、摆弄他的王夷吾面前,没有一击之力。
这个残酷现实,几乎摧毁了他藏于心底的骄傲——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一切也全都在文连牧的算计之中,包括他此刻的心理变化。
在这之后如何摆弄郑商鸣的心情,操纵他的情绪……自然都有完整的设计。
而王夷吾也给了文连牧足够的信任,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来。
先让郑商鸣见识到实力的差距,击溃他的信心,打磨他的仇恨,把负面影响降低。然后再将他擒下,关起来,开始后续。
看着郑商鸣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夷吾完全失去了再多说一句话的兴趣,只伸手往前一抓:擅闯大元帅府,便先关你几天再说!
且慢!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这声音洪亮非常,显得威严、正气。
初响时尚在远处,声音落下时,人已至近前。
一只手掌,竖掌成刀,斜斜劈落。
虽是肉掌,却如天刀。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这一刀分开!
这是天理循环,注定如此的一刀。
王夷吾探前的手,不得不收了回去。
他甚至不得不后退了两步,才让自己能在来人凌厉的气势前,保持住巅峰的攻击姿态。
……
而大元帅府中,正在品茶的文连牧蓦然站起。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