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一百零四章形势很严峻柏良云和副书记陈东晨相互看了看，虽然表面上都没有表示出什么来，但是两人的心里都很沉重，看来江南省的风向要变了，新来的省委书记是要另起锅灶再搞一套了。
最后一个调研地点是东港市纺织厂，这家企业的前身是东港市国营纺织厂，企业改制后，实施了股份制。前几年这个厂子也确实风光了一阵子，企业的产值和利润在东港市名列前茅，也是江南省在纺织企业界的龙头企业，厂子最兴旺的时候共有上万名产业工人。
但是好景不长，钱丰新来到江南后，大力发展房地产业和虚拟经济，一时间创造的经济效益也是很可观的，形成了一种全民搞房地产的热潮。在这种形势下，这家纺织厂也放弃了他们的主营业务，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房地产开发上了。金融风暴一来，国家实施了金融收紧的政策，纺织厂成立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也卖不出去，欠银行的贷款也还不上，整个企业都抵押给银行，还欠了一大笔债。
贾正阳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几个厂领导在门口迎接，偌大的厂区冷冷清清，有些车间的墙角竟然长满了杂草。省委书记来视察当然要给他看最好的，贾正阳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一个车间，这个车间里只有几个工人在懒洋洋地维修着设备。
这些人是临时组织来专门做给贾正阳看的，由于时间太短，虽然门口的那几台机器擦拭得还是比较干净，但走到里面看，那些设备却是遍布灰尘，结满了蜘蛛网，看这个样子，是有好长时间没有生产了。
柏良云的脸色现在变得很难看，自从贾正阳提出要去看几家实体企业之后，可是把他们这个接待小组给急坏了，搜肠刮肚地才从全市范围内找出了高新科技开发区和纺织厂两个实体企业。柏良云亲自给这两个企业的头头打电话，要求他们务必要做好准备，却没想到这个纺织厂竟然如此不重视他这个市委书记的指示。
贾正阳在高新科技开发区视察的时候，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但看到纺织厂的这种情况他又怎么能满意得起来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贾正阳的脸色，柏良云发现省委书记的表情很严肃，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副书记陈东晨几眼。心里骂道，这个混蛋，要不是你做的这些孽，我哪会有今天这个狼狈啊？
贾正阳一句话也没有讲，转身向车子的方向走去，陪同他来视察的这些官员们，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柏良云的身上。
郑伟走了过了：“柏书记，贾书记请你去他的车上。”
柏良云心里一阵高兴，随即又是一阵忐忑，高兴的是贾书记让他同车而行，说明贾书记对他还是很重视的，最起码是现在没有要拿下他的意思。忐忑的是，贾书记肯定要和他在车上谈一些重要的事情，最有可能谈的就是房地产业的现状，和那个东港住宅小区以及现在这家纺织厂的问题。
望着身后这些干部们向他投来的羡慕目光，柏良云挺直了腰板，自我感觉还是蛮不错的，能够坐上省委书记的车，这个面子可不小。看了看脸上表情复杂的市长辛阳乐，柏良云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说道，看看吧，我才是东港市真正的老大，贾书记单独见我不见你，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市委是管大方向的，市政府才是管经济的，经济搞得一团糟，这个板子肯定是要打到你这个市长身上的，你想和我争？凭什么呀！
红旗车行驶起来格外的平稳，柏良云半个屁股坐在座位上，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贾正阳，好像要从贾正阳的脸上找出某种答案来似的。看了一会儿柏良云感到失望了，贾正阳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到了这一级的领导干部讲究的是一个沉稳，他要是能让下级看出他心里的想法，那他这个领导就别干了。
“良云同志，形势很严峻啊！”
谢天谢地，贾书记终于讲话了，柏良云装出一副心情很沉重的样子说道：“贾书记，我的工作没做好，请求省委批评处分！”
贾正阳看向前方的目光转了过来，看了看柏良云，严肃地说道：“良云同志，批评和处分那是以后的事情，东港市的经济前几年一直发展得不错，为什么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会搞成这个样子，你不认为你这个市委书记是有责任的吗？”
贾正阳这一句话让柏良云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知道省委书记是真的发怒了，小心地看了看坐在前面的郑伟和专心开车的张猛，只见这两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知道贾书记现在是给他留面子了。
“这次我下来调研，你们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很‘细致’的嘛。”
柏良云听出贾正阳这句话并不是在表扬他，但此时又不好解释什么，只好装作糊涂地说道：“贾书记，我们做得还很不够。”
“能做到这个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良云同志也不要太谦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地想一想，找出经济急剧下滑的真正原因来，在明天的会议上，向省委作出如实的汇报。”
柏良云也听出来了，贾正阳是在讽刺他准备工作做得太“细致”了，千方百计地捂盖子，自始至终都不想让他看到一点真实的情况。
晚上的欢迎宴会，虽然柏良云在努力营造一种热烈的气氛，但是，东港市的干部看到贾正阳的心情不好，也都各怀着鬼胎。贾正阳也因为东港市出现的这些问题忧心忡忡，在这种情况下，柏良云无论怎么努力，气氛也热烈不起来。官面文章做完后，贾正阳借口要给京城打电话，提前离开了宴会厅。他这一走，无疑是公开表示了对东港市工作的不满意，也给了柏良云一个很大的没面子。
主角走了，剩下的配角自然是无法再把戏继续唱下去，众人送走了贾正阳，一起眼巴巴地望着柏良云这个一把手，干部们的目光非常复杂，让柏良云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味道来。
“呵呵，贾书记有重要的工作要做，领导工作也忙啊，不像我们，哈哈……”
这个时候，柏良云是不能多讲话的，虽然都是东港市的人，但谁敢保证他讲的这些话不会传到贾正阳的耳朵里？本来东港市的干部就不是铁板一块，一些人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有多少人想找机会告他的状，要是一旦讲错了话，那岂不又是多加一条罪状吗？
柏良云也知道，贾正阳说要给京城打电话的意思，就是在警告这些人，现在搞的这一套贾正阳是非常不满意的，而贾正阳又是奉一号首长的命令，手持尚方宝剑来的，他要是把东港市的情况给捅了上去，上边肯定会震怒，由此带来的结果就是，全面调整东港市的领导班子，并以此为突破口，在全省范围内整顿干部队伍。
坐进了车里，柏良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要试一试头上的乌纱帽还在不在似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用看号码，从那熟悉的京片子口音，柏良云也能听出来，打电话的来的这个人就是从京城空降来的市委副书记陈东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