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足勇气,刚张开嘴,就看到男人倏然起身,转身进了卧室,从里面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程闻川随手将被子丢到沙发上,抬头就看到叶翡歌微微张着嘴,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
程闻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这位小妻子,身材相当娇小,皮肤奶白,所有情绪仿佛都写在了脸上,五官精致,如同人畜无害的洋娃娃。
他不由得唇角微勾,开口:“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叶翡歌这才回过神,咬着唇,目光无措的在被子和程闻川身上来回游移,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迟迟说不出来。
“在你真正适应自己的身份前,没必要这么快。”
叶翡歌听出程闻川的意有所指,耳廓微微有些发热,心底却是舒了一口气,细如蚊呐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她对这种事还是有种天然的恐惧感,更何况,她和程闻川,今天不过才第一次见面。
叶翡歌回到卧室,卧室的环境不比客厅好多少,空间狭小,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就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不过,却收拾得很干净,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单身男人凌乱不堪的环境。
床头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也算是稍稍透出一点新婚气息了。
叶翡歌简单洗了个澡,躺在全然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睁开眼,恍然看到破败的天花板,昨天的记忆涌上脑海,才让她切实的觉得,自己是真的嫁了人了。
今天是周末。
叶翡歌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卧室,四处看了看。
程闻川似乎不在家,昨晚的被子被叠得整齐,放在沙发上。
她去厨房简单做了顿早饭,厨房的食材也用得差不多了,她煎了两个鸡蛋,又熬了粥。
刚端出来,叶翡歌就看到程闻川推门进来。
他应该是刚刚慢跑回来,额上还带着薄汗,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衫,露出坚实有力的手臂,顺手将脖颈上的毛巾放到一旁的水盆里,才抬眼看过来。
猝不及防间对上男人锋利淡漠的视线,叶翡歌吓了一跳。
“那个……我做了早饭,你吃一点吧。”
程闻川淡淡应了声,去冲了个澡,出来坐到不大的餐桌前。
叶翡歌心不在焉的喝着粥,迟疑片刻才道:“我今天要去医院看我妈妈。”
程闻川头也不抬,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沉默中结束,叶翡歌起身准备去收拾碗筷,却被程闻川抢先一步将东西拿了过去,走进了厨房,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哗哗的声音传来,叶翡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跟她分担家务。
她心头涌过陌生的暖流,之前在叶家,她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的。
从小到大,叶嘉莹只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欺辱她,最乐衷的事情就是把她的尊严按在地上踩,她在叶家的地位连下人都不如,什么脏活累活都往她身上丢,稍有差池,迎来的就是非打即骂。
在母亲病发前,她在叶家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但在母亲住院后,所剩下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在叶家人眼里,程闻川不过是个坐过牢的小混混,但叶翡歌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饭盒带上,出了门搭公交车来到了医院。
叶家这几年发展得相当不错,不然叶嘉莹也不会那么看不上曾经定过亲的程家,一心想要攀个配得上她身份的金龟婿。
可自己的母亲却还是住在公立医院最便宜的病房,连药都舍不得用。
叶翡歌用力抹了抹有些酸涩的眼睛,她今年刚刚从学校毕业,已经收到了公司的面试邀请,等明天她面试成功,拿到工作后就有收入,可以负担起母亲的医药费了。
只是……
她转念想到程闻川,心里微微有些忐忑起来。
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她还没有告诉过程闻川,而且,程闻川本来要娶的,是名副其实的叶家大小姐,而现在却娶进门一个身份不干不净的私生女,他能接受自己母亲的病吗?
叶翡歌心事重重的来到病房,稍稍调整了一下表情后才推开门,笑着叫了一声:“妈。”
她走过去,将母亲从病床上扶起来,架起病床的小桌子,将餐盒放了上去。
叶翡歌的母亲唐绾早些年在叶家做佣人,却被喝醉酒的叶善国强暴,并因此怀孕。
叶善国担心母亲出去会败坏叶家的名声,强行将母亲留在了叶家,而之后母亲怀孕,更是成了叶善国妻子辛曼烟的眼中钉肉中刺。
叶善国为了安抚辛曼烟,对她和母亲,向来不管不问,而母亲为了她,也一直默默忍耐着。
这么多年的折磨下来,唐绾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叶翡歌将她扶起来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母亲的衰弱。
她眼圈一红,急忙强行压了下去。
唐绾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衣服,问:“小歌,我听辛曼烟说,你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叶翡歌浑身一震,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本来还打算等母亲手术结束,养好身体后再告诉她的。
而唐绾死死抓着叶翡歌,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焦灼的悲意:“我听她说,你为了我的手术费,嫁给了一个坐过牢的混混?是不是这样?”
“不是的,妈,你误会了。”
叶翡歌强笑着,“我见过程闻川的,他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我也……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才愿意嫁给他的。”
唐绾根本不信:“你跟妈说实话,妈这条老命已经活不了几年了,你要是真是为了那些手术费去嫁给这种人,我宁愿不治了也不会答应,我现在就就去找叶善国!”
“妈,真的是我愿意嫁给他的!”
叶翡歌急忙按住唐绾,绞尽脑汁的想着形容好人的词汇,“他很体贴,会帮我刷碗,从叶家出来的时候,还是他来接我的……”
她说了好半天,口干舌燥,唐绾依然有些怀疑:“真的?”
叶翡歌点头:“真的。”
“那你回头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
唐绾道,“我不亲眼看看他,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