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远不近地对视了一眼,江堰平静的目光却如一只利刃直挺挺地击碎了许尧本就薄如蝉翼的底气。
他猛然收回自己掺杂着嫉妒、不满、愤恨的眼神,这是他绝不该犯的错误,只是跟江堰太久没见——尽管几小时前他亲眼看到对方出现在片场已经大吃一惊,可单独见面时的压迫感却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那些浑浊阴翳的心思在慌乱之下没能来得及藏好。
不过,他想,江堰应该注意不到他的表情,毕竟自己在来之前就因为害怕被人看见穿戴严实,鸭舌帽的帽檐足够将整张脸都遮掩起来。
两个男人一里一外地无声对峙着,寂静的大厅更加悄无声息,但谁胜谁负一目了然,本就比江堰要矮上一些的许尧单是从外形上就率先输了一局,更不必提别的。
一场还没来得及酝酿的暴风雪很快又销声匿迹。
犹豫再三,许尧拿下了自己的口罩,先江堰一步往前走了走,直到距离拉近,他才缓缓开口:“我来看看月月。”
江堰却仿若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讥笑出声,唇角上扬,不留情面地嘲讽:“看月月?你以什么身份来看她?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她不胜其烦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前男友?”
许尧被刺激地迅速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愤怒跟怨恨,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可这不代表他的尊严可以再次被人踩在脚下践踏,况且这个人,是他的表弟,更是他的情敌。
他咬牙切齿地回应:“江堰,别太过分!”
江堰顷刻间收回了方才的嬉笑跟随意,他挺直了脊背,神色淡漠地站在许尧面前,手还是没从口袋里拿出来,却一下子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狠厉的警告应声而起:“表哥鸠占鹊巢的毛病如果改不了,我不介意再亲自教教你,什么叫自知之明。”
说完这句话后江堰也懒得再跟人浪费时间,转身就走,但走到拐弯处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心情莫名变好了点。
他停了片刻,跟了一句:“我给了你四年的时间,但谁让你太废物呢。”
......
江堰再回病房时乔霜月的晚饭已经解决完了,说是解决,实则也只是吃了走之前江堰给她盛的那一碗,剩下的都好生躺在砂锅里。
吃东西时动作小的像兔子,胃口也小的像兔子,难怪浑身没二两肉,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江堰走上前去,将摆在床头柜上的空碗拿起来,刚要脱口而出一句:”再吃一点,要不然总生病,淋了些水就烧了好几个小时。”
可话到嘴边他一想到现在也许还在楼下没走的许尧,便瞬间没了这个心情。
赌气一般,江堰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也不讲话,拿过碗就远远的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沉默着低下头看pad。
乔霜月跟许尧在一起过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尖上的一根刺,哪怕这些年他在国外也时刻监视着乔霜月,确定了他们俩之间最多也只是短暂的凑合了一番当了一阵子名义上的男女朋友——说不定还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在一起的——但这事儿就是如鲠在喉,让江堰怎么都不舒服。
即使是这样,在无数个独自在国外的晚上,他依旧嫉妒的彻夜难眠。
乔霜月是他的,从前是以后是,一辈子都是,她的全部,都应该彻彻底底的独属于自己。
走之前还算得上和谐的气氛在回来后立刻变得冷寂下来,寒意从不远处的江堰那边阵阵飘来,隔着两米乔霜月都能闻见他身上冰冷的霜雪味儿。
又是谁惹他生气了?
可江堰一向是大少爷脾气,不光身份尊贵,还睚眦必报,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谁敢惹他啊?
乔霜月一下子也被冻得不敢说话了,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子,在乔霜月敏感的察觉到江堰好像偷看了自己好几眼后,一个荒唐的想法慢慢攀上心头。
莫非......不会是因为我才生气了吧?
可是我一直躺在病床上,怎么又人在床上坐锅从天上来了?
但秉着决不能让小少爷带着脾气过夜的原则,好吧,事实上是,现在这尴尬的局面摆在这,自己反正是哪也去不了的,可如果不能及时将对方哄好,乔霜月绝不怀疑,江堰说不定会干脆坐在那里一整晚
这么幼稚又疯狂的事情,江堰做过不止一次。
乔霜月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
她偷偷看向江堰,而后假意咳嗽了几下,果不其然,对方的睫毛在自己的动静中颤了颤,还时不时伸出舌尖舔舐着干燥的嘴唇。
这都是江堰闹脾气时要等着人哄的表现。
啊?还真是在生我的气啊?
大少爷还真是喜怒无常......她在心里吐槽。
眨了眨懵懂无辜的眼睛,乔霜月又咳嗽了一声,而后拿出了她保证绝不尴尬的演技眯着眼皱起眉发出了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单薄瘦弱的女孩儿脸色苍白,穿着宽松病服,哪怕是纽扣已经扣到了最上一颗,白皙的锁骨跟起伏有致的胸口也依旧大片暴露在空气中。
过敏的红点还没完全消退掉,现在变成了淡淡的粉色零散地点缀其中。
怎么看都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江堰不再怀疑,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几个箭步就走到了床边,完全忘了五分钟前他还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乔霜月向他认错才能勉强原谅对方。
他捏住乔霜月纤细的腕骨,急急忙忙地问:“哪里不舒服?是脚又痛了吗?”
乔霜月坐在床上仰起脖子看向近在咫尺的江堰,对方滚烫的体温通过手腕源源不断地闯进她的身体里,她微微张着嘴巴,呆呆愣愣的,被烫的一下子忘了词。
原定的剧本并不是这样发展的,她装痛,只是想引起江堰的注意,打破僵持的局面。
可江堰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担心呢?
这么真诚的反应,难道也是他,算计的一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