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捏住了谢安的命门。
谢安对这些身后名并没有兴致，甚至觉得这忠义侯的爵位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束缚，可他虽然不喜，谢老夫人却是喜的。
他抿了抿嘴，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开口：“臣一定不辱使命。”
话音落下，皇帝连称赞了三声好，随后将人扶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嘱托道：“京城失守，宫城可不能失守，必要时候，处死几个百姓来威慑也是使得的。”
他这话叫谢安不由得想起了悬臂城百姓的遭遇。
皇帝也是想着将那些百姓全都烧死省得祸害到京城，如今又是如此，着实叫人心寒。
谢安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叫人将箱子抬回了谢府，自己则先去拜见老夫人。
屋子里头弥漫着药味，有些呛鼻。
谢安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两声咳嗽，随后便是谢晗关切的声音：“老夫人虽然担心将军，可也要保重身子才行，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很快就能够家来的，要是看到老夫人这样，只怕是要自责了。”
谢老夫人重重的叹息一声。
“这孩子自小就没让我省心过，我原想着不叫他习武，好好的读书识字，日后也能够报效朝廷，他却偏偏不听，如今好了，锒铛入狱，只怕我日后死了都没法同谢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她说完了话，又猛烈咳嗽了两声才止住。
谢安在外听了一耳朵，这才进门来：“母亲可请郎中看过了没有？”
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面露惊喜。
谢晗看着谢老夫人惊喜的神情，识相的退下。
谢老夫人细细打量了谢安一圈，眼眶里头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却还是抱怨着：“你如今可真是有本事了，竟然得罪陛下，进了大牢，谢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她说着，伸手拍在谢安的身上，又哭又骂。
谢安只是静静的受着，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的功夫，谢老夫人累了，这才停了。
谢安恭敬开口：“我深知母亲为了我的前程担忧，生怕我会英年早逝，可儿子既然生在谢家，就不能不顾谢家的家训，不能不在意祖父和父亲的宏愿，还请母亲谅解。”
谢老夫人看着他的身影，竟然好似看到了几年前的谢大将军。
“我是没法子了。”她将人扶起来，重重的叹息一声，“你和你父亲是一个样子，我是管不了你们的——”
“你想要为百姓谋福祉，那你就去做，只一点，你好歹为谢家留下个子嗣，即便是个丫头，也能够叫我给列祖列宗一个交待。”
谢安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谢老夫人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谢晗在我身边待了几日，我看她很好，你先将她收了房，好歹留下个……”
“娘，流民的事情越发严重，我须得去看看，母亲先保养身子吧。”谢安打断了她的话，又伺候了汤药，便到书房去了。
烛火悠悠。
书房里头围了十几个人，除了谢安、孙有德、江令舟和两个谢家军外，剩下的便是丞相派过来的人手。
一群人商讨起应对流民的措施来，反倒有了分歧。
“谢将军，瘟疫可不是小事，如今流民又进了京城，要是不将他们烧死，京城可要大乱了。”徐副将生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大，甚至还拍起了桌子。
江令舟看谢安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阴阳怪气：“徐副将，你说话就说话，拍桌子干什么，难道拍拍打打的事情就能解决了？要是如此，那我也跟着你拍。”
“你……”徐副将伸手指他。
江令舟直接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不叫他说话：“现在这么多人，你怎么烧得过来，就算能烧，等烧完了城中还有没有人，一连几个城都成了空城，庄稼地怎么办，铺子还怎么做生意，那才是真的乱了？”
“你……”徐副将又伸手指他。
江令舟又是如此，道：“再说了，瘟疫并非不能根治，只要处置得宜，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眼下咱们是要商议对策，你那一劳永逸的法子还是算了吧。”
“好了！”谢安冷脸呵斥，“先把流民和京城百姓分隔出来吧，剩下的事情再想办法。”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谢叔便再次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他正要开口，却在看到一屋子人的时候欲言又止。
谢安看他手里拿着的熟悉的信纸，便明白了他的来意，给江令舟使了个眼神，便到外头询问谢叔。
“将军，这些东西都是枯井里冒出来的。”谢叔将信递了过去，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些东西。
谢安看到那厚厚的信，不免折服于楼问钗的聪明才智，又对应着上面的图分清了那些东西，一身轻松。
他每样拿了一件往屋里去，开口：“既然你们想不出法子来，那我倒是有了法子——”
“先把那些已经有症状的人单独圈起来，让太医轮番斟酌用药，没症状的人倒是可以居家观察，每家每户发放一张统计表，每日量体温，一旦出现发热症状，立刻隔离，家中消毒。”
他将那些东西给展开——
体温表、口罩、防护服。
谢安介绍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法子，却在一开始就犯了难。
他虽然看得懂那些简体字，却看不懂上头的数字，呆愣了一会，才道：“体温一事便先搁置着吧，只是你们在外行走，负责百姓的病症和衣食起居，总是要保重自身的，这些东西正好能够隔绝病菌。”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全都兴奋起来，拿着那些东西左看右看，又试探性的穿上了。
只有孙有德，一动未动。
他看着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再去看谢安，越发好奇。
要是谢安真的有这些东西，应该早就拿出来同自己商量才对，却没想到竟然连自己都瞒着，只怕是同淑贵妃说得那般，谢安并没有把自己当成知己。
他的眸中闪过了失落。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那些人已经分好了防护服和口罩。
江令舟看着只剩了一个的防护服，连忙抢了过来，递给了谢安，道：“将军，这是最后一件了，你快穿上，你现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了。”
谢安正准备接过，却看到孙有德手上还没有防护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