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司。
临近皇宫,官署很不起眼,挂的是内务府的牌子。
朱公公落下遁光,整了整衣襟,迈步进去。
见过朱监司。
门口当值的番子躬身施礼。
朱公公嗯了一声,问道:刘公公回来没有
回朱监司,刘提督刚刚进去。
番子躬身回道:千岁爷也在。
不错,赏你的。
朱公公随手抛出一枚灵丹,连忙加快步伐,万不能让刘公公那厮在千岁爷面前露了脸。
内侍十二司官职平等,楚公公执掌司礼监,又因为景泰帝贴身内侍,总领内侍司,一句话就能任免其他监司。。
当然,最重要的是楚公公实力,除了几个随先帝退下去的老家伙,冠绝内侍司。
缉事堂。
朱公公还未进去,就听到刘公公的公鸭嗓叫唤声。
千岁爷,扶善、劝善、择善等九坊,咱已经逐家逐户调查过,天上飞的地里钻的没放过一个。
刘公公声音尖细,说道:那位绝不在这些处坊市,唯一摸不清底细的就是养慈堂中有两个老乞丐……有些玄异。
楚公公微微点头,问道:什么样的老乞丐
一个蓬头垢面老态龙钟,另一个长得……和朱监司有些相像,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不似男……
刘公公还未说完,门口传来了咳嗽声。
老刘回来的这么快,九处坊市那么大,能不能查清楚
朱公公讽刺一声,快走几步,躬身施礼道:见过千岁爷,德胜德敏德富等坊市已经查清楚了,每个人的底细都清白。那位没寻到,抓了几个魔教探子。
嗯。
楚公公轻哼一声,端坐上首,继续慢条斯理的饮茶。
朱公公和刘公公在一旁侍候,每次瞥向对方的时候,想着怎么扎小人下咒术。
十二司其他监司,逐个回来交差。
今天是楚公公下令最后一天,无论查不查得出真仙身份,都得有个结果。
传闻是陛下仰慕真仙,想封为国师,已经过问了几次。
楚公公有言在先,谁能查出来,以后就坐内侍司第二把交椅。
朱公公老神在在,笃定大家都没肯定结果,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早暗地里递条子上去。
短短半月时间,内侍司将洛京一百零八坊市翻了个底朝天。又通过城隍、土地,拿到一年内来到洛京的商人百姓,外派番子追查。
楚公公逐个听过汇报,眉头微皱,说道:所以,还是查不到
诸监司在外面能令少儿止夜哭,此时俯首帖耳,乖乖听训。
楚公公看向御马监李公公,问道:李公公,你说康王府的供奉有问题
李公公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千岁爷,已经请教过监天司袁大人,很可能是域外魔宗的长老,收了康王世子为徒。
魔宗长老,过段时间报给楚王殿下。
楚公公又问道:徐公公,西市的一清道人怎么回事
回千岁,一清道人来历调查不清。只知此人擅卜算,擅雷法,曾与梧州城隍、六扇门捕快逼退阴界鬼神。
徐公公回答道:经过调查,一清道人很可能是固宁案那人。
来历不清……
楚公公看向另一人问道:陈公公那怎么回事
陈公公说道:回千岁,据调查,工部左侍郎崔大人并非人族,而是洛水龙君之子。
嗯
其他监司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内侍司负责皇宫安危,本就有探查百官的职权,工部左侍郎崔文盛背景清清白白。
大乾七大望族之一的崔家六老爷,擅诗文,工花鸟,好**。
已经施展过血脉溯源之法,确定是龙君之子。
陈公公忍住笑意,说道:至于具体怎么回事,咱就不敢深究了。
什么叫不敢
楚公公轻轻放下茶盏:陈公公是说,内侍司招惹不起崔家了
千岁爷息怒,咱绝无此意!
徐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咱怎么会怕崔家,只是调查到一半,崔老太爷亲自过问,将事情掩过去了。
楚公公沉思片刻,说道:将此事记下,仔细查一查崔家,存档留作后用。
谢千岁。
徐公公顿时松了口气,对崔家多了记恨,定要查个底朝天。
世家大族哪个没问题,按照大乾律严审,全都该扔进斩妖司大狱填坑。
楚公公又逐一问过去,洛京有哪些高人,不在内侍司掌控之下,如丐帮的太上长老,潜伏邪魔,白莲信众,异族探子,佛道高人……
内侍司此次彻查京城,比十几年前的京察还要严厉,任何人关系都走不通。
汇总过后,楚公公吩咐道:全数留底存档,不要轻举妄动。
又说到:现如今陛下催得紧,必须要查清那人身份,你们有什么办法
诸监司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洛京翻了个底朝天,没查到有用线索,又能怎么样
真仙之威,只想一想都觉得恐怖,若非陛下亲自下令,诸监司都不敢调查。
洛城外仙斩峰、仙冰谷,可是历历在目,现在仍有许多高人去瞻仰仙气儿。
此事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否则都要吃罪。
楚公公思索片刻,说道:那些个高人当中,哪个跟脚最不清楚
诸位公公闻言,顿时明白该怎么做,连连出声建议。
摩云叟,此人来历神秘。
污衣老乞丐也行,行踪诡秘。
昭真人
苍龙道人
……
一连说了七八个名字,楚公公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人都是潜伏洛京的炼神修士,连内侍司都调查不出底细,大乾绝无其他人能查出身份。
朱公公思索片刻,说道:咱家认为,一清道人最合适。
嗯
楚公公轻哼一声,看向朱公公。
每每提起固宁案,陛下都再无心情。
朱公公得到鼓励,继续说道:前些时日,咱家也听过一清道人的名声,发现与燕王、太子殿下都有干系,以陛下的心思,只会更加厌恶。
一旁的徐公公眉头一挑,朱公公所做越界了,燕王、太子卜卦的事情,他麾下的番子也有有上报。
内侍司奇人异士无数,又可调用阴神地祇,无人能躲过探查。
那就一清道人吧。
楚公公点头,吩咐道道:朱公公,过几日想个法子,请这位离开洛京,免得出了岔子。
明白,千岁爷放心。
朱公公喜上眉梢,将记载药材的宣纸递上,说道:千岁爷,周大师说这是延寿丹。
办的不错。
楚公公称赞一声,消失不见。
……
斩妖司。
物部。
周易将延寿丹方写在纸上,之后又添上了几样灵物。
这才对。
第一眼看到丹方的时候,周易就认出来,正是纯阳仙丹的辅药配方。
堂堂印绶司大监亲自登门,只为询问炼丹之事……
周易摇摇头,朱公公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也不需要隐瞒,他就是来调查虚实。
幸好又得一神通,纵是妖仙当面,不出手施法,也认不出身份!
经过天意、天缘卜算,周易亲手送徐奉先入轮回,妖魔图鉴奖励了一门天罡道法。
正立无影。
修行之后,可隐匿一切气息,大成之后,纵使正当面遇上,也不会显露身形气息。
徐奉先,可惜了。
周易以封神榜试过徐奉先,徐奉先果然符合封神所需人道功德。
徐奉先领兵数十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覆灭不知多少妖魔势力,镇守南疆抵御蛮族,保护边疆安全。
可惜,勾结妖魔,罪不可恕!
既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也需要保持队伍的纯洁性。
周易取出落魂钟,继续锻炼阴神韧性。
落魂钟玄妙非常,阴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坚韧,过些时日可以尝试进入阳火了。
周易凝结阴神至今不过三年,超过许多数十年炼神高人,若是让人知晓周易进境,或许会引来某个老怪觊觎。
一日无话,临近下值。
张诚座位上空无一人。
周易心生疑惑,昨天才送给了张诚仙缘,难不成今天就去斩妖除魔了
那道空白功德槽,只是个样子货,具体差多少功德周易也不知道,反正不符合封神榜需求,就永远涨不满。
陈英抄录好今天的书目后,一脸谄媚问道:周哥,晚上有空吗我爹想请您吃饭。
周易疑惑道:有事
陈英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感谢周哥照顾。
不用,我们是朋友。今天家中有事,晚上有个道友来拜访。
周易刚刚收到三悟的传讯,晚上一起谈玄论道。
对于陈英父亲陈侍郎,周易并不愿深交。一入官场深似海,无论你有没有掺和进去,走的近了就会自动划入派系。
陈英并没失望,反而面带欣喜之色。
那太可惜了,春风楼的新花魁,今晚就选出来了……
……
清风小筑。
不时传出惊呼声。
三悟正在讲述飞龙岭一役,炼气境如雨落,炼神高人都死了几位。
猫九、洛黎四目圆瞪,随着战局变化,紧张兮兮。
洛黎老家仪州,也是南方州府。
其中两个陨落的武将,与洛家关系还不错,生前经常与洛黎父亲交流武道。
……老道与那徐逆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所谓最强武夫也不过如此!
三悟叹息道:谁想到公孙大将军,中了妖族暗算,以至大军溃败。贫道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我怎么听人说,道友被徐奉先追杀三千里,跳进江中施展水遁逃了
三悟愕然转头,发现周易就坐在身边,还倒了灵茶喝,竟然一丝都没有察觉。
居士这匿迹神通,当真玄妙!
一般一般。
周易手中出现一枚玉印,说道:云霄道宫宝印,原物奉还。
老道又炼了一个。
三悟摆手道:这枚宝印居士留着,哪天老道出什么意外,希望能庇佑道宫一二,免得祖师传承断在老道手里。
周易眉头微皱:南疆已经平定,难道又有什么事
三悟手掌一翻,出现只玉石盒子,打开后散出浓郁纯阳气息。
纯阳仙丹。
老道霉运罩顶,得赐仙丹十颗。
三悟将仙丹倒在桌子上,手中灵光闪烁,将丹丸子碾成粉碎。
灵火不断焚烧,最后只剩下一缕漆黑痕迹。
华阳祖师封存下的仙丹,老道偷偷尝过两粒。
三悟似乎怀念味道,砸了咂嘴道:仙丹无暇无垢,陛下这炼丹手段,有些粗糙了。
周易微微颔首,他能发现仙丹异样,道门高人怎么可能检验不出来。
丹道宗师罕见,道门也不是没有
周易挥手拂拭,湮灭魔气,问道:听说陛下赐了不少仙丹,慰劳军中将士
那群蛮子得了仙丹,一个个都供了起来,也不知受了哪个指点。
三悟继续说道:不说这些烦心事,居士可是许久未动笔了,下一部打算写什么
书痴三悟,亲自登门催书。
还未想好。
周易叹息一声:本想躲在斩妖司享清净,著书立说,逍遥自在,谁曾想事情越来越多。
若想要逍遥,只有一个法子!
三悟说道:无心!
怎么个无心
周易顿时来了兴趣。
三悟话题一转说道:居士可知道宫,除了老道之外,还有一位太上长老。
略有耳闻。
周易听同道讲过。
云霄道宫这一辈,一元二戒三悟师兄弟皆凝聚阴神,传为道门美谈。
一元师兄就在云霄山隐居,然而贫道有难,却只能来居士这里托付后事。
三悟冷哼一声说到:因为他无心,无论云霄道宫还是其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哪天道宫覆灭,只要不影响他修行,连眉不会皱一下。
如此无心。
周易摇头说道:与石头又有什么区别
老道也是这般说,可惜毫无用处。
三悟又与周易讲述,一元道人如何如何冷漠近乎道,无情近乎仙,言语间颇有怨气。
云霄道宫耗费天量灵物资源,将一元道人培养至阳神,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让诸多道门高人看了笑话。
周易劝慰道:道友何必叹气,现在世人皆知,云霄道宫有真仙祖师庇佑,羡慕得很!
仰仗仙长慈悲,饶过老道冒犯。
三悟提起龙宫事,仍然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