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
赵靖脸色剧变。
你…你胡说什么!
我身体好好的,用不着你救。
他在狡辩,不肯示弱。
同时也是不信任秦赢。
救我
你有这个本事么!
鼠疫如洪荒猛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赵王的太医为了治疫,都死了一半了。
医术高明的太医都拿鼠疫没办法,你行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赵靖,信不信由你。
我敢在你赵国鼠疫肆虐的时候来结盟,当然就不怕鼠疫,手里有治病的方子。
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半个时辰天黑了,你便是开门求我,我也不会救你。
言尽于此!
秦赢的声音很大,响彻城头。
不光赵靖听见了,赵靖身边的兵卒,副将也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将军,要不…试试
王上派来的太医一点用都没有,咱们兄弟可不能白白等死啊,秦赢所言有几分道理,不如就信他一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咱们赌一赌吧。
众人七嘴八舌劝着。
谁也不想死啊。
秦赢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可信,而且他说的没错,赵国现在鼠疫肆虐,就连帝都都下了封锁令。
任何人不能随意前往,靠近帝都,违令者斩。
这事态多严重啊。
这种时候,秦赢还敢入赵结盟。
说明他真的不怕鼠疫,否则一国太子,怎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靖也陷入了理解的纠结之中。
身体传来的各种不适,让他明白自己很可能熬不过十二个时辰了。
鼠疫实在太可怕。
哪怕他从小习武,体魄强壮异于常人,也难以幸免,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倒下。
但…这也是强弩之末了。
说实在的,赵靖不是怕死。
军人战死沙场是归宿,没什么好说的。
可如果死于鼠疫…这就难以接受了。
一生未立寸功,到头来是病死的,这将来史书上都不会留名啊。
城下。
秦赢已经下马,活动了一下身子。
这马背颠簸了一天,屁股都快破了。
老黄递过来一壶清水,同时小声道:殿下,他若真不开城门,咱们要不要攻城
秦赢摇头,道:他一定会开的。
他不开,他手底下的弟兄们也会开,谁都不愿意窝囊的死。
话罢。
秦赢目光扫视着城墙上,而后低头冷笑:
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城里根本没有多少士兵,就算有大概也都染病了。
老黄还未开口。
红梅傲雪却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赢笑了,道:三阳城是一座重要的要塞,按赵国的兵力,应当会有将近一万守军才对。
这么强的守备力量,何必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吓得关闭城门据守不出
就连外面的老百姓他都不顾了,而且你看城头上,也完全没有应战的架势。
城内能动的士兵没几个了,赵靖不想活命,不代表他麾下兵卒不想。
听到秦赢一番解释。
红梅傲雪恍然大悟。
眼神忍不住诧异,他竟看出了这些。
老黄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沉思片刻,秦赢直接说道:让皇甫先生开始熬药吧。
老黄领命去办。
不多时。
三阳城下,支起了一口大锅。
浓郁的草药气味缓缓升腾而起。
城上的赵国士兵见此,更是心痒难耐。
副将忍不住再度开口劝说,将军,咱们开城门吧,试试吧
赵靖握拳,咬着牙道:这是…诱敌之计!
不可开城门!
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鼠疫,他怎么能行一定是骗人的。
副将闻言,脸都黑了,压着火气低声道:就算是假的,咱们也没有理由不开城门。
他是汉朝太子,代表汉朝来出使赵国,有通关文书的,咱们难道要将贵客拒之门外
出了差错,你我担待不起。
副将的语气已经很重了。
说话时气息带着腥气,好似下一刻就要吐出血来,说完这番话,他便像是用尽了力气。
脚步踉跄,扶着城墙才没有倒下。
他也已经身染鼠疫,没多少时间能拖了。
我…我…
赵靖脸色为难…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兄们,默默闭上了眼睛。
去吧。
有事我担着。
副将大喜过望,连忙谢恩。
而后冲着城楼下大吼:将军有令,开城门!
铁链拖动的声音响起。
收起的吊桥缓缓落下,紧闭的城门打开。
副将在城楼上高声大喊,秦赢殿下,请入城。
秦赢也不废话,翻身上马,带着人大摇大摆走过吊桥,缓缓入城去。
老黄,吩咐下去。
轻症状的交给皇甫先生。
重症的看人,如果是将领就给药,无关紧要的人便不要搭理,咱们可不是来当活佛的。
老黄闻言,一一记下。
红梅傲雪就在他旁边,听得真切。
忍不住撇了撇嘴,道:你可真冷血,小卒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何至于区别对待
秦赢冷淡的道:那他们应该去怪鼠疫,而不是怪我,毕竟不是我夺走他们的性命。
红梅傲雪争辩道:可是你有药,你能救。
秦赢面色冷淡,随口道:我的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也没有义务去拯救他们。
不要把我与你们江湖人混为一谈,整天把侠义挂在嘴边,我眼里只有国与国的利益。
红梅傲雪惊呆了……
你…你……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秦赢已自顾自地骑着马走远了。
铁浮屠从她身边缓缓走过。
直至最后一人。
老黄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道:
你不要怪他。
在其位谋其政。
他是太子,将来会是汉帝,大汉的兴盛全在他一人身上,责任之重,你无法想象。
江湖人的那一套,他是绝不会讲的。
你若看不惯他的绝情,便不要接近他。
你若接近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否则请你离开,老夫绝不容忍有人妨碍殿下。
哪怕要杀了你,也在所不惜!
老黄向来惜字如金,但这次他破天荒的说了很多,且字字杀意。
红梅傲雪能感觉到那种透骨的寒意,纵使身为大宗师,武学独步天下,竟也生出难以抑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