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再感人,离得太久,也仅仅是故事,无法触动内心。
他们守住的,是良知,是愧疚和感恩。
可这一次,陆朝朝以身救世,死死的刻在无数人心里,成为坚不可摧的信仰。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可这一切,都是她用惨烈的代价换来的。
真傻,真傻啊……我们也可以自己承担,我们不怪您。
您怎么这么傻呀……哭声汇聚,所有人齐刷刷跪在街头。
小剑尊还不到九岁,她还是个孩子……
活着的每一个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她用命换来的……众人哭的泣不成声,他们欠小剑尊的,永远也还不清。
所有人都笼罩在悲伤与绝望之中。
你们看,天上是什么好像有一大团漆黑的东西不谙世事的孩子指着天空,好奇的问道。
太阳上有一大片漆黑漆黑的东西,哎呀要挡住阳光啦。小家伙喊完,便怕怕的躲在父亲身后。
很快,黑影便占据遮挡半边阳光,天色竟一点点黑了下去。
快快快点灯,怎么突然天黑了。
这还大白天呢,怎么天黑众人越发惊慌失措,脸上还挂着泪呢,又慌忙回家点火。
火把点燃的那一刻,这片大地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阳光坠入无边无际的黑夜。
怎么会这样
众人本就笼罩在悲伤之中,瞧见这无尽的黑暗,越发恐惧。
宣平帝站在城墙上,强撑着身子:速速点亮灯笼,维持秩序,安抚民心!
朝朝献祭,光明坠入黑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宣平帝来不及深想,身子便往后一倒。
宣平帝大病一场,依旧强撑着身子,吩咐下去,朝朝丧礼,形同国丧。
请太子和陆大人代为监国。随着年岁增涨,他这些年已经能感觉到体力不支。这段时日天灾频繁,又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宣平帝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陆家许家容家仿佛失了魂,齐聚在陆家。
许家几位舅母哭到昏厥,几位舅舅已经接连请过几次太医,老太爷坐在正堂。
两鬓斑白的老人哭的泣不成声。
许时芸原本昏厥过去,又被心口的疼生生疼醒。
芸娘,你的头发……只一夜的功夫,许时芸满头青丝,已经成了白发。
一根青丝也无。
许时芸嘴皮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冲冲的往外跑。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天黑,四处都点着灯笼,也衬的满院苍白越发令人心惊。
容澈急忙追出去,她还穿着中衣,此刻身子正虚弱。
可许时芸面上的表情,让人担忧,谁也不敢硬拦。
陆家府中已经挂上丧幡,许时芸神情大怒。
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凄厉又愤怒,疯了一般上前砸灵堂。
我的朝朝没死,我的朝朝没死。不许你们办丧礼,她没有死!!
我的朝朝还没死,她没有死……许时芸说话已经语无伦次,登枝早已急的落泪:夫人……夫人……
许时芸冲进朝朝的小院,抱着朝朝的小衣裳摇头。
我的朝朝没有死,她没有死,你们不许诅咒她。她会回家的,一定会回家的。她眼神恍惚,竟有些失控。
容澈慌了神,不许旁人靠近,也不许外界刺激她。
当即安抚道:对,朝朝没死。她没死,都是下人胡说八道,我这就让她们撤了。
芸娘,你先穿衣裳,你若生病,朝朝会生气。容澈拿来衣裳,亲自给她穿上。
见她抱着朝朝的小衣,嘴里轻轻哼着摇篮曲,容澈没忍住老泪纵横。
转过身擦了泪,情绪稳定后才又出现在许时芸面前。
待许时芸平静下来,容澈将她交给登枝,低声道:不要带夫人出门。
整个城内都已经挂上丧幡,容澈走出门,满地都是散落的黄纸,街道两旁放着铜盆,无数百姓跪在道路两旁穿着丧服烧纸。
原本黑压压的天空,都被满城火光照亮。
空气中都是香烛的味道,容澈吸了吸鼻子,眼前一黑,抬手扶着门框。
将军,可要请太医小厮低声问道。
容澈咽下喉咙间的腥气,轻轻摆手:府中正是多事之秋,不要张扬,免得夫人担忧。他这段时日身心俱疲,但家中那根弦已经绷紧,他不能倒下。
容澈刚踏出门,便有穿着丧服的百姓上前磕了个头,然后低声道:容将军,小恩人葬礼,我们可以入府吊唁吗
我们不会打扰贵人,只想给小恩人上一炷香……想要送一送她。说话的百姓抹了把泪,小心翼翼的祈求。
我们不会逗留,磕完头就走。
容澈点点头,他想要说什么,但张开嘴,什么也没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当场落泪。
陆元宵白着脸下马车父亲,城中没有适合朝朝的棺木。但国库中寻到一段上好的木料,有几分神性……听说千年不腐。原本,宣平帝打算留给自己的。
陆元宵这辈子最心痛的,便是替最小的妹妹寻棺材。
心里已经痛到麻木,毫无知觉,整个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
不碍事,我亲自替朝朝做。你回府,陪一陪你母亲。她最疼朝朝,只怕承受不住。容澈便让人去国库搬木材,准备丧礼的一应事宜。
嗯,南国,西越,梵国,东凌几位国君也在赶来的路上。
只不过,如今坠入黑暗,怕是要耽误一段时日。他们身上也有自己的重担,要安顿好各国百姓。
大哥好些了吗陆元宵又问。
大哥当年双腿残疾,时常坐着轮椅。朝朝小时候是在大哥腿上长大的,大哥与朝朝,感情非同一般。
砚书额头受了些伤,但来不及休养,被陛下急召入宫镇守北昭。天下陷入黑暗,时刻都会出大乱子。
容澈说完,便速速去准备棺木。
陆元宵回到府中,府中一切都没变,唯独,没了他的妹妹。
他的朝朝其实很怕疼,有时候被热水烫手,她都会红着眼睛要母亲吹吹小手。
她该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