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司空说话非常有条理,讲述起来抑扬顿挫真的如同先生说书一般。
刚好这山高路远,有个讲故事的也能让孙逸解闷。
此事说来话长,这鼠司空硬生生从天亮讲到了天黑。
曾在西境有一流沙国,坐落金脉,又有无数绿洲泉眼伴生,资源丰盛百姓安居乐业,乃是传说中日落之处。
随着不断有流民与客商加入,国家规模一日日扩大,兵力也不断强盛。
这说法其实挺扯淡的,大日落下之处乃是极西虞渊海眼,离这流沙国还远得很呢。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有大日落下,便从西边海上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爆裂沸鸣之声。
其震沸之声奇大无比,震得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躲井藏窖,棉布堵耳这些寻常法子全都试过了,根本没用。
壮年男子尚且被震得神魂不稳,头疼欲裂,一些老弱妇孺更是被当场震杀,七窍流血而亡。
有和尚开始在城中传言,说这声音乃是大日落海时的淬水滚沸之声。
又是一日海沸来临,百姓惶恐,小儿哭嚎,城中一片哀象。
恰此时,天边金光撒下,阵阵佛音抵消海沸,得到片刻安宁。
整个流沙国上下跪拜,口称大慈大悲佛祖救命。
金光之中有一菩萨现身："我乃小须弥山之主灵吉,特奉西天雷音寺我佛如来之命造访此地。
我佛如来佛心慈悲,不忍见你等日日受这海沸之苦,差我送来这护身之物。"
话音落下,一道金光中,一口大鼓缓缓落于城墙之上。
随着菩萨手指点动,大鼓竟自动敲击起来,隆隆鼓声中,往日那骇人的海沸声变得微弱轻柔,不再伤人。
全国上下自然是感激涕零,各个跪地拜谢菩萨,拜谢佛祖。
此后一段时日,每到申酉时,国王便差人上城擂鼓吹角,混杂海沸之声,城中也再无百姓被震杀之事发生。
百姓凭此鼓得以安居,城中又有和尚不断讲法施善。
二者相合,短短几年时间,整个流沙国举国上下都崇信佛法,为佛祖塑了许多金身法相,又称黄金佛国。
此一时,这流沙国竟成了佛家的朝圣之地,天下僧人云集此处,盛况一时。
可随着信众日多,寺庙遍布,大家日渐信佛不信王。
看病拿药找和尚,婚丧嫁娶找和尚,就连城中孩童的启蒙读物都是佛经,小孩唱的歌谣,都是佛经改的。
昔日风光的沙国王,此时竟成了个虚衔。
国王自然十分不满,丞相洞悉了他的心思,上奏狠狠批判了城中和尚,谏言应当驱逐恶僧,光复王权。
国王早就求之不得,此时真如瞌睡找到枕头,立刻下令拆毁寺庙,驱赶修行僧人。
此事倒是顺利进行,民心收回不少。
只是不久之后,一日黄昏时,照例击响落日鼓对抗海沸,然而国界之外尘土纷飞,有一背负石雕佛头的虫妖掘地而出。
大虫明显非凡间的东西,千般手段都用尽了,也是难以伤其分毫。
不击鼓,海沸震杀城中小儿,一击鼓,大虫便冲进边陲村庄,破屋毁田,导致死伤无数。
自此之后,每日日暮击鼓大虫必出。
朝堂哗然,诸臣激愤,说此乃止佛的报应,沙国王大怒,却也只能先停下止佛之事,派大军去剿灭妖邪。
可凡人军队哪里是那刀枪不入大虫的对手,牺牲无数,却难以奈何。
大军屡战屡败,军心涣散乱作一团,不少人萌生退意,唯有军中那少言寡语,身材高大的的双头怪人主动请缨,请求领一队精兵,突袭妖怪。
本就无可奈何,此时有人主动请缨,自然是由他折腾。
谁都没报希望,却不想那双头人还真有几分本事,真发现个奏效法子。
他命城上精兵一字排开,等虫妖来袭的时候,便泼洒煤灰撒在其身上,其后以烈酒喷出火柱,引爆煤灰。
那煤灰在虫妖甲壳缝隙中燃烧爆裂,使其吃痛畏缩,顾不上作乱,急忙忙潜回沙中打滚灭火。
时至此时,那双头人立了大功,大家这才关心起他的生平由来。
这家伙原先并不是这流沙国人,而是来自远方的朱紫国,因为天生长着两颗脑袋,爹嫌妈不爱。
满城的人都认为此子是个不祥征兆,竟狠心将其赶出了家乡。
此人仗着一副熊一般壮实的身体,一路上进过杂耍团,当过山匪,当过保镖,最后流落到流沙国这才安定下来当了大头兵。
击退虫妖,沙国王大感欣慰,封了双头怪人当了都尉。
得知他的孩子也是双头,便让他家世袭都尉一职,鼓励都来投军,壮大军队。
从此往后,虽然有了击退虫妖的方法,但终究无法根除,国家又多个外患。
幸而,不久之后便有个黄发黄毛的修士从西方游历过来,途经了这流沙国。
修士为人仗义,最见不得不平之事,见这虫妖日日从土里冲出为难百姓,立刻起了替天行道之意。
修士便协助大军,与斯哈哩国王子联手,斩杀了虫妖。
这修士不是别人,正是偷食佛灯香油,随后被赦免招安,后离了灵山游历八方的黄毛貂鼠。
同时,也是那未来的黄风大圣。
黄风大圣不愿意欺瞒沙国王,遂现了妖身。
不想那国王见是妖,非但没有嫌恶,反而大喜过望,将其敬为国师,为了进一步去除"黄金佛国"名头的影响,更是更改国名为斯哈哩国。
同时颁布"敬鼠令",举国上下,以"鼠"为天佑之物,不可扑杀,违者监押,国王亲审。
"不是..."孙逸听到这里就觉得十分无语。
鼠司空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停住话头。
孙逸摆摆手,示意没事,让他继续讲。
这敬鼠令一出,方圆百八十里的鼠妖,俱往流沙国迁徙。
鼠妖前往,自然带着鼠群一起,老百姓被迫与耗子妖精们同吃同住,日子过得窝囊至极。
就算资源丰富,但富贵的是官家大户,和百姓没什么关系,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现在还多了耗子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