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白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一变，整个人的气势也跟着变了，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威严，压迫感极强，徐凤来的金丹下意识的就动了，这是金丹感觉到被冒犯做出的本能反应。
徐凤来面不改色，连忙将金丹压制住，然后默念心经。
“你这个小兄弟很厉害！”
白衣扫了徐凤来一眼说道。
程平看到徐凤来神色平静，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内心也是十分的赞许，白衣故意把气势露出来，实际上就是想压制一下徐凤来，以此让程平难堪。
作为私交甚好的另一方，程平很懂他的套路。
“说正事！”
程平脸色一板，徐凤来顿感压力大减，金丹也平稳了下来。
白衣表情虽然不见变化，内心依旧受到了震撼，程平的实力，比他得来的情报中要高的多了，光是气场能把自己抵住，目前的江湖门派中，屈指可数。
“在俗世中摸爬滚打，你的武功还能进展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你真是天才！”
白衣称赞道。
“我来是想劝你放弃出山的想法，现在的外界刚刚安定下来，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要挑起事端！”
程平懒得跟他说废话了，直接了当的说道。
“出山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愿，而是众多同道共同的想法！”
白衣也正色回到。
“没有你出来挑大梁，他们不敢！”
程平厉声道。
“有什么不敢的？天地复苏，气感越来越浓，仅仅是上个月，我门下就有几十人步入先天高手境界，在往后，只会越来越多，我能约束得了先天高手，宗师我能约束？
大家生在天地间，同样为人，凭什么一群绵羊般的家伙在外面为所欲为，我们却要躲在地图上都不可见的位置苟延残喘，程平，你我当年学武，为的是什么你忘了么？”
白衣反过来质问道。
程平脸色阴沉，他当初拜入门派之中，一腔热血只为将真正的武学发扬光大，但是等他在江湖中久了，就发现一味的追求力量并不对。
很多人自身的心性就有问题，学会了武功，掌握了力量，想的不是保护弱者，匡扶正义，而是追求荣华富贵，而财富的累积是需要劳动的，当发现有很多种不劳而获的方式存在之后。
杀戮，抢夺，无法无天的行径就开始了。
尽管对于所有的习武之人来说有点以偏概全，但是在那个年代，违法乱纪的人里面，有武功的占多数这毕竟是事实。
战争年代，学好武艺，守境保土无可厚非，和平年代，学好武艺强身健体自然也没话说，但是引起社会动乱，就不得不说危害大于利益了。
程平之所以对老院长敬重有加，不仅仅是老院长传授了他学识，而是在武人这个问题上，老院长采取的是最平和，最稳定的方法，为此，老院长搭上了自己一生的政治前景。
他换来的就是门派跟官方的和解，双方都不流血，门派归隐，社会回归稳定。
天地复苏对武人来说是极大的优势，按照老院长跟门派的协定，继续隐世，在这样的机遇下，练武无疑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能有武道上的仙人出现。
但如果冲破枷锁，为了所谓的自由冲入到社会上去，双方的平和会被瞬间打破，任何有秩序的社会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因为一旦不受控制的力量摧毁了秩序。
那么整个社会就会处于野兽时代，弱者甚至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这比任何战争都要可怕。
“你知不知道，出山会死很多人？”
程平冷声问道。
“古往今来，殉道者都不曾缺少！”
白衣毫不示弱的回到。
“这不是道！这是你个人的野心！”
程平怒斥道。
“我为武人争取权利怎么是野心了，强者为尊，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白衣反问道。
“强者首先要有道德准则，要有约束，你有么？你要的是成为天下至尊，他们要的是恣意妄为！”
程平指着外面怒声说道。
“我有能力去争取，我为什么不争，我既然可以无法无天，为什么要忍气吞声？门派传承千古不绝，为什么现在要我们隐世！”
白衣不像程平这么激动，但是语气也很坚定。
“我绝不会让你达成心愿，哪怕是死！”
程平死死地盯着白衣，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拦不住的，大势已成！”
白衣笑了。
“走！”
程平挥袖离开了座位，徐凤来站起身跟了上来，同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白衣。
白衣嘴角含笑，脸上是嘲讽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气恼的意思。
反倒是程平，一路走出来风风火火的，哪怕是陌生人看到他也知道他处在暴怒的边缘。
徐凤来一句话也没说，两人一直走回到依月阁，程平的怒气终于释放了出来，在进入依月阁的拐弯处有一处景观瀑布，暴怒中的程平一记冲拳打了过去。
徐凤来目光一凝，程平是隔着老远打出的一拳，但是空气中天地灵气迅速的凝聚在了一起，一只足有挖掘机那么大的巨型光拳砸向了那个瀑布。
“轰隆”一声，瀑布被拦腰截断，上半部分直接被轰飞了。
怒气伴随着这一拳也彻底消散，打完后的程平并没有释放的快感，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徐凤来理解程平的心情，他估计来之前没有想到形势是如此的严峻，程平只以为出山是白衣一个人的野心，而白衣却明确的告诉他，出山是所有隐世门派的野心。
这基本上是在明示，七门八派是达成了共识的，他们就是要出山。
他们不要隐世。
他们要趁着天地复苏，要更多的权利，要更多的享受。
甚至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徐凤来能感受到程平的巨大压力，光是白衣那句上个月就新增十几个先天高手，以他门下弟子的数量，几个月之后先天高手就会多几百上千了。
当一个门派的先天高手数以万计的时候，想一想都觉得绝望。
而现在，程平要靠一己之力拦住他们，这基本上属于螳臂当车的范畴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一个人能改变的东西是很有限的！”
徐凤来试着劝解。
修道者一般都秉承天道自然这个理念，其实撇开玄学不说，事物的发展是存在惯性的，就像历史的车轮不是一个人能推动的一样，要改变眼下的局面，也不是程平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更何况，天地大势，根本无从改变。
“如果放他们出去，他们造成的危害将会是十个，百个天启，甚至是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浩劫，凤来，我不想再看到满地的死人了！”
程平眼中流露出了痛苦，仿佛是有什么难过的往事被勾起了一样。
“回去休息，下午我们去拜访其他的门派！”
接着，程平就恢复了镇定，转身走向了小院。
此时的他，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大，一身正气。
徐凤来微微一笑，跟了上来。
吃过午饭，过了午休时间后，程平开始了拜访，这次他没有带上徐凤来，因为他知道，从他跟白衣的争吵传出来后，各门各派对他的态度将会跟昨天截然不同。
“程师兄，吾师访友去了，请你稍后再来！”
“程师兄，本派掌门正在静修，不便打扰！”
“程师兄，本派掌门不想见你！”
程平一个个上门，往日关系不错的，还能找个理由拒绝，没什么关系或者有过过节的，更是直接不见。
程平心知肚明，但是却依旧前往了下一个地点，这次他来的是佛门的所在地。
“我师请程师兄进去！”
这是七门八派中唯一一个没有拒绝程平的，程平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看到了一丁点曙光。
寿生据说年已过百，早在五十年前就迈入宗师境界，现如今的他修为究竟到了何层境地无人可知，一方面是佛门讲究心平气和，轻易不动手，另一方面是寿生的辈分实在太高，也没人敢试探他的修为。
程平见到寿生的时候，他已经摆好了棋局。
“上次于小友相聚，已有七载！”
寿生面容红润有光泽，眉毛足有一尺长，白的如血一般，这样的老者，一眼望去就能让人生出亲切感来，尤其是他的声音，更是能让人静心。
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拳术中借鉴了不少佛门的理论，对于寿生，他行了个师礼。
寿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示意程平坐下，然后开始下棋。
寿生的棋艺究竟有多高程平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是真正的高手，还是不会下棋的稚子，寿生都能跟他们下得很开心。
棋局开了，程平舍弃了中间位置，直接抢占了边角，这是一种迂回的战术，寿生则是微微一笑，同样也放开了中间，在另一个相对的边角下了一字。
程平眉头一皱，这是针锋相对了。
紧跟着，程平开始稳步落子，飞龙在天的棋势眼看就要成了，寿生则是微笑着落下了一字，这一字恰好点在了程平的大龙逆鳞处，瞬息间，整条大龙萎靡。
程平神色一变，想要挽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地，大龙无法挽回不说，之前占据的地盘也被寿生悄然间拔的一干二净。
在能落下上百个棋子的棋盘上，一两个点的丢失很容易被忽视，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反应已经晚了。
“我输了！”
程平将手里攥着的棋子洒在了棋盘上，沉声道。
“输在哪了？”
寿生问道。
“输在这几步了！”
程平一一点了被寿生偷偷吃掉的地盘说道。
“你确定你只是走错了这几步？”
寿生问道。
“请大师赐教？”
寿生呵呵一笑，袖子突然一挥，棋盘上的棋子全部都被扫到了地上，棋盘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现在，你输了么？”
寿生问道。
程平都愣住了，这连个子都没了，棋局都无法开始，输赢如何谈起。
“乏了！”
寿生说了句，然后双眼一闭就直接睡了过去，程平还没回过神来，想追问，寿生的鼾声已经出来了。
一头雾水的程平离开了佛门所在地，站在外面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此时已经到了入夜时分，程平回到了小院里，吃过饭后，将自己下棋的经过告诉了徐凤来，让他跟自己一起钻研。
“这个有那么难解么？”
徐凤来看着一脸费解的程平奇怪的问道。
“不难么？”
“这不就是说反正你怎么下都是输，还不如掀了棋盘直接干么？”
徐凤来问道。
“啥？”
程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