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过载
看到宣凯表情一言难尽带着些委屈的样子，楚熠回过神来，抬手用食指轻轻揉了揉鼻子，轻轻啊了一声。
“我都没注意这个。”楚熠的声音也是那种听起来没棱没角的样子，谁能想得到这样温润的人，竟是专司刑罚的猎卫二的成员？
宣凯忍不住吐槽，“你压根哪个都没注意。”
光顾着走神瞌睡了，这是猎卫二的什么祖传绝学啊？
要是平时，楚熠兴许就承认了，但这会子他却是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注意着呢。后头这个，我今天来这趟就是为了看看这个。”
他抬了抬下巴，宣凯和稚白还有卿羽，都循着楚熠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个已经抽完血开始检测内能等级的少女。
一枚断剑纪念章从她领子里吊了出来。
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问她，“你是四星遗属，按理说申请免试的批准可能性很大，你确定不申请，直接参加检测吗？”
“我确定。”苏瑶坐在核心机前，踩上触片，握牢触柄。
然后很快，附近的人都听到了，核心机发出了和别人检测时截然不同的轰鸣声。
核心机是早已经成熟且稳定的技术，轻易不会这样轰鸣的，之前所有人检测的时候，都只是一种在正常范围内的嗡鸣声。哪怕是秦逸云的aa内能等级，也依旧是嗡鸣声。
但现在核心机的动静却是轰鸣着，像是里头关着什么凶猛的怪兽在咆哮，又或者说，让核心机发出这种动静的人，身体里才像是关着个凶猛的怪兽，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潜力和能量，终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眼里像怪兽一样强大的人。
其他组检测的工作人员，都因为这动静，忍不住看了过来。听这动静......
楚熠嘴角一点点的勾了起来，那眉清目秀但气质却没有锋锐棱角的脸上，此刻，眸中一抹锋芒闪过，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就天翻地覆的变化。
像是一瞬间从一条绵软的绸带，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剑。
“s啊。”楚熠低低喃了一声，略有感叹之意。尽管那白大褂还没宣布结果，但他们这些猎卫队的，从核心机的这动静哪还能不清楚？
只有s级的内能等级，核心机才会发出过载的轰鸣声。核心机的关键装置是用锐金所制，这种新型金属最大的特质就是将能量的能效最大化。所以武器的制造中最必不可少的也是锐金。
锐金虽是对内能有着非常好的导性，但s级的内能流速就容易导致过载，如果s级以上的话，甚至可能报废烧掉。
就跟几百年前旧世界时保险丝烧掉差不多意思。
林修当年选拔时，就烧了一台核心机，所以他的测试成绩上，内能等级的结果只写了ss级。但原则上来说，最高是有sss级的，只不过流光城研究所这边的技术和设备还没法支持这种强度的检测罢了。
内能等级代表着猎人的潜能，某种程度上也昭示着这个猎人能走多远。
工作人员定定看了苏瑶好一会儿，才宣布道，“苏瑶，内能等级s，卓越。基因强度10。”
周遭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有各种窃窃私语响起。
“天呐，原来真的有s级！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概念而已！”
“当然有！听说夜翼大人当年入学选拔的时候，是ss呢！连核心机都爆掉了！”
苏瑶稍稍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得到了想要的成绩，而是因为，刚才她如果不及时对噜噜叫停，这台核心机恐怕也得烧掉。
苏瑶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光凭自己的资质潜能，就有s！当时噜噜准备出力，被苏瑶反应快的制止了。
但凡噜噜加一把柴......
苏瑶长长呼出一口气，至于自己的基因强度......她也听噜噜在脑子里对她认认真真说过的，她一定基因强度很高，不然它没法与她共生。
着实高，都满了。就差没溢出来了。
如此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当时基因锁启动时，她明明遭遇了基因崩溃带来的损伤，但恢复速度明显不算慢，纵使是有林修给她用上了抑制针剂的原因在里面。
但她当天就去参加了试炼，还拿了个第一回来。这多半也有她自身基因强度高的原因在里头。
苏瑶走到迦南身旁去。
迦南已经是热泪盈眶，伸手就拥住了她，“瑶瑶！”
苏瑶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好了好了，不哭。乖，我没事呢，我这不是表现得很好么？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是......呜！”迦南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哭腔，哽咽道，“我就是替你抱不平！瑶瑶你明明是最优秀的人，他们却只想把你关在贵族后院那一亩三分地里，困到死为止......”
高朗听到这话，眼睛蓦地睁大，瞳孔骤缩，深深看着苏瑶。
虽然迦南只这简单几句而已，但高朗并不傻，就算是第四区那么破败混乱的地方，也是多少听过第一区某些贵族家卖儿鬻女的陋习的。
甚至有时候还被拿来当做反面教材，或者说自我安慰的理由，比如‘第一区那些贵族有什么好的，活得兴许还没我们自在呢，我们虽然过得苦，但起码不用被自家长辈当成货物一样贩卖，为家族换取更多的利益’。
这些，高朗不是没有听过，但就跟听什么都市奇闻似的，就当个故事听听就过了，就算这些是真事儿，离自己也太远了。高朗做梦都没有想过，就这样的都市奇闻，被他当成太阳一样的老大，竟然就身在这奇闻之中。
秦逸云在一旁，眼眸微微眯了个几不可见的幅度，眸色略深，朝着苏瑶扫了一眼。原本就对她已经没有任何轻视，甚至很重视，此刻再看向苏瑶时，目光多了些钦佩敬重。
贵族家的这些陋习，她也是有所听闻的，也知道很多贵族女性甘于接受命运，在这样的世道，贵族家里衣食无忧安全无虞的稳定生活，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秦逸云没想到真的有苏瑶这样的人，敢于和命运作斗争。没有被贵族安逸的生活养废翅膀抹平棱角，想要作为人，作为女人而活着，而不是作为贵族家的财富而存在。
韩凛和泰勒就在她们旁边，这些话，他俩自然也听了个清楚。韩凛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他本来就瞧不上贵族这些卖儿卖女的做法。
韩凛作为家族里不受宠的孩子，要不是他小时候在家族给子弟准备的检测中，测出了不错的资质结果，他恐怕也得早早就被预定出去，卖出去。
贵族家那些卖儿卖女的陋习，其实如果深究的话，卖儿子的残忍程度丝毫不比卖女儿要少。
卖女儿起码是卖给别家去当老婆，哪怕真实命运是当做生育机器，但起码也是有个名分名正言顺的。
但卖儿子就不同了，有的贵族家的儿子，不受宠的那种，又没有什么资质，被卖出去通常都是去给人当玩物的。
这年头娱乐的方式就这么些，不少贵族......
不，或许不应该这么说，而应该说，无论是什么年头，都总会有那么些人，财大势大了之后，普通的玩弄方式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更残暴的，更具有侵略性的方式，才能让他们满意。
所以不少贵族其实玩得非常的......残忍肮脏。把这些买回去的儿子，甚至不当人看，就当个玩意儿似的，想怎么来怎么来，玩得残破不堪了，扔掉就是。
也是因为这些被卖掉的儿子，无需肩负生育机器的职责。虽是被残暴对待痛苦不堪，但好在死得也快，熬不过两三年就死了，有的碰上变态的，甚至几个月就送了命。
而那些被卖去的女儿，因为肩负生育的职责，在这方面不会遭到这种残酷对待，但......就那样日复一日地困在贵族后院里。
如此看来，生在这些卖儿卖女的家族里，还真没法说究竟是身为男孩儿比较好还是女孩儿比较好了。
都是受折磨，一个虽然受更多罪更痛苦，但能早点解脱的速死。一个虽然没遭虐待，但就得一直生孩子，于是折磨就被拉长了时间线......
泰勒的处境比韩凛好不了多少，沃伦家族作为一个会买别人家女儿的家族，自然也少不了卖。他和韩凛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资质不错，恐怕早就被卖给别人当玩物了。
泰勒甚至曾经亲眼看到一个相貌姣好的堂兄，接受检测之后，因为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资质，第三天就被卖掉了。
七个月以后便传来了死讯，说是病逝。但，谁知道是不是呢？
泰勒嘴唇抿得紧紧的，感觉像是挨了重重一耳光似的，因为明明都知道那是怎样的陋习，因为明明甚至就差点也成了那陋习的受害者。
但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受害者，于是就那么轻松的忘掉了曾经可能会有的伤害，将自己摘了出来不算，现在甚至还在助纣为虐......
苏瑶忙着安抚迦南，于是同组通过了第一道检测的其他组员的情绪，她自然无暇关注。
余光倒是瞟到了礼台边那四个猎卫队的人，他们的存在感毕竟是太突出了。苏瑶一抬眸就对上了楚熠那双从容有余，还带着些散漫的眼睛......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双眼睛的主人，相貌并不是这四人当中最出挑打眼的，气势也不是四人当中最强势突出的。
但就让她......无法忽视。
主要是那双从容有余的眼睛，带着些小小散漫，这种从容又散漫的感觉，在这世道，本身就是一种嚣张。这种嚣张......
实在是让苏瑶觉得很是眼熟。
和某林姓大佬平时那种散漫的从容，淡定的嚣张，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