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兜兜里有牌牌
去赢。
就像林修的强大气场很有着安全感，并且有着一种威慑人心的力量一样。蓝嘉年温和的声音安稳说话的时候，就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能抚平人的毛躁。
苏瑶起身就出门和工作人员一起下楼。
虽是有因为藤灾恐慌而先行离开的人。但也还是有不少人完全不慌，因为马上要开始公开计分，一楼热闹着。
苏瑶虽是面上稳如老狗，但内心还是有些局促，旁人瞧不出来罢了。毕竟年轻，少不经事。就算有着少年人该有的好胜心，却也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
起码眼下这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统计得失输赢的情况，于苏瑶而言感觉上无异于公开处刑。
原本一整面墙的液晶屏幕下面，此刻搭了个钢架台子，而墙上的所有液晶屏幕都不再是试炼场内的监控画面，而是全部都拍着台子上即将开始的‘公开处刑’。
选手在下面排队等候。高朗在队列里，不住地左顾右盼，目光接触到苏瑶时，散漫的眼睛噔的亮了，蹦跶着朝她招手。
“老大！”他声音兴冲冲的。
苏瑶笑了一声，走上前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并没打算插队，但原本排在高朗后头的人，就自觉往后退了。
“谢谢。”苏瑶道谢一声。
高朗索性让她站到自己前头去了，然后低声说，“老大，他们虽然不说，但都清楚是你救了他们。”
苏瑶挑了挑眉，“有吗？”
“嗨！”高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口吻，“你得有这个信心！当然有！要不是你摆平了血藤，还得死人呢。起码那矮子当时就死定了，而就当时的情况，每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矮子。”
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苏瑶想了想，声音弱弱，“不至于吧，后来林......嗯，夜翼先生不是马上就到了么，死不了人的。”
“那也不妨碍你的功劳。”高朗笑得明朗。
有人走上台子去，一阵骚动之后，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而后就马上开始。
规则简而言之就是，按照盘面上的排名来，两两拎上去公开处刑，不，或者应该说是公开‘对决’。
也就是说，现在明盘上，在苏瑶和九五身上的注码是最多的。于是他们两就要到台上去。
也不是真的就是什么‘对决’，只是为了炒临时盘，他们轮流拿出分牌来。比如，苏瑶拿出一个三分牌，九五要拿出不比她小的分牌才行。
然后就这样轮流拿分出来，直到其中一人再也没有分牌能拿出来了，总分牌大的一方则是胜者。
这其实对选手而言并没有意义。因为分次拿出分牌来，和一股脑儿全拿出来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反正自己的分牌就那么些，分几次拿出来也不会变得更多。
这个过程只不过是方便试炼所在这期间，给赌徒们买临时小盘的机会。毕竟试炼场内是有监控覆盖的安全区，和监控覆盖不到的危险区。
尽管大家在监控里看到了不少选手的表现，但不到分牌揭晓的最后一刻，谁都没法确定，究竟谁才是胜者，究竟是在监控里表现出色的某选手，还是在监控里都没露过几次脸，默默无闻平平无奇的隐藏黑马。
甚至就连选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优势，有多大优势，是不是稳赢。
所以这对决途中的临时盘，甚至细到了a选手这轮会拿出几分，b选手这轮会拿出几分，两位选手在这轮一共拿出几分。
而a选手和b选手谁会赢，赢对方几分。又或者是两位选手的总分。
这些都可以用来下注。
这简直就是为了让试炼所，能有榨干赌徒们最后一滴骨髓的机会。当然也不乏被一些赌徒当成了绝地反弹的绝佳机会。
总之，愿打愿挨的事情。倒并不是选手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他们只需配合试炼所的进程就行。反正名下注码越多，选手能获利也越多。
苏瑶被叫到名字上台去。平民区长大的姑娘，虽不是胆小如鼠，但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
被这么多目光齐刷刷的盯着，要说一点不虚那是不可能的，但好在有防护面罩，简直是社恐居家旅行必备单品！
只要不去注意她垂在身侧的手，略显僵硬的指尖。基本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紧张。
小树人比她还虚，整个树都不好了，它只是一棵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树人而已！被这么多人类盯着，妈呀！
于是小树人化作的藤镯，就因为紧张而紧紧箍着小主人的手腕，苏瑶的手都差点要没知觉了。
只能赶紧默默地哄着小树人，谁还不是个宝宝怎么的？苏瑶早就觉出来了，她的小树人，虽然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它是个凶器，但其他时候本质上来说，它就是个宝宝。
娇气着呢。
“好好好，别怕别怕。”
“咕......咕......咕噜！”
小树人声音都打着哆嗦，让它从紧张中很快缓解过来的，并不是苏瑶的哄劝，而是上台来的九五。
他一上来，小树人那么迅速的从紧张的情绪变成了对九五的愤怒。
他裹挟着一身带血腥的尘霾味道，站在苏瑶对面，被抠了的那只眼睛没有任何处理，甚至连块纱布都没贴，就是个黑洞洞的眼眶，边缘还凝着些暗沉的也不知道是血块还是组织之类的东西。
剩下的那只眼睛低沉阴郁，整个人显得很是凝肃。和在试炼场里的嚣张，判若两人。
目光戒备地盯着苏瑶，充满了敌意和忿恨，隔着面罩都能看出他紧绷的腮帮，可见是咬牙切齿。
说来奇怪，苏瑶原本挺虚的，这么多人盯着，大场面。
但她骨子里或许是有些本能或天赋，战意这种很虚玄的东西，或许是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不然怎么解释，明明少不经事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有点发虚的少女。却在九五站在对面，充满敌意忿恨，咬牙切齿盯着她的时候。只一瞬间，她先前那些发虚，就瞬间湮灭消散。
只静静站在那，淡淡一抬眸，就宛如初现锋芒的利器，有了摧枯拉朽的无穷潜力。
“出牌！快出牌！”
“快亮牌！别傻站着了！”
人群里有怂恿的声音响起。
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将第一轮分牌放到两人中间摆着的圆台上。
九五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分数牌，捻了一块三分牌，谨慎地放到了圆台上。
比起他的谨慎，苏瑶就随意多了，伸手从装备带上挂着的帆布小包里摸了块牌牌随便按到了圆台上。
四分。大你。
九五瞳孔一缩，倒不是因为她摸出来比他大的分牌。而是因为她太随意的动作。
以及......开什么玩笑？！其他人虽然听不到，但九五分明听到她伸手从兜里拿分牌的时候，兜里发出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就像是......装了一兜子的牌牌，在兜子里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就相当富裕！
听得九五的心拔凉。
高朗生怕苏瑶赢不了，在台下比她紧张多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依云幽幽软软的声音从高朗身后传来，拂在耳边响起，“你紧张什么？瞧不出来小哥你在我跟前儿时，连死都不怕。这会倒是这么紧张，该不会以为她会输吧？”
依云说着，朝台上苏瑶方向抬了抬下巴。
忽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让高朗头皮都发麻，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可见对这声音的主人的记忆太不美好了。
依云不知何时站到了高朗身后，倒也不出奇，苏瑶是因为在试炼中的惊人表现，而依云则是因为在试炼中的阴人表现，总之也不少人下注。
高朗则是因为沾苏瑶的光，起码比其他选手的注码要多。所以，他和依云在试炼场里的宿怨，估计得延续到这计分台上来。
两个光杆司令等会得上台去比分。
高朗挑了挑眉梢，心说能干嘛？干瞪眼吗？
依云不仅换了身衣服，还换上了存放在试炼所的备用改造肢体，此刻不复先前在试炼场里的狼狈。也不像试炼开始前在等候区时，装的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哭哭啼啼的样子。
明明是一样的娇柔身段，此刻锋芒不加遮掩，就愣是没有了半分弱气，倒是显出些利刃出鞘的锐气来。
高朗腰侧的伤已经止血了，但还是一看到她，他就腰子疼。他皱眉，表情里透出些烦躁来，朝旁边挪了一步。
将注意力放到台上去，台上的亮牌已经到第三轮了。苏瑶依旧是那样，没有多嚣张多猖狂，也没有多紧张多慌乱。
相比而言，九五的情绪就有些稳不住了，出了一背的冷汗。
看高朗挪开一步，依云带着些猫逗老鼠的故意，又往他凑过去一步，半个身子都贴在高朗身上，似笑非笑，“躲什么？试炼所是安全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别紧张。”
依云索性挽住高朗的手臂。
高朗压低声音怒道：“你撒开我！”
但无奈本事不够，好歹是亡城来的改造人，臂力惊人。或许是因为这时代世道不同，女性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生存之道的不同，使得性格都颇具指向性。
贵族后院里受男权荫庇的女性，更显唯唯诺诺缺乏主见。而其他的女性，不乏苏瑶那样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的，也就有着像越仁和依云这样的。
收放自如，该飒气的时候飒气，该柔媚的时候柔媚，非常懂得如何使用自身优势的，这或许是某种方向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了。
高朗挣不脱，只能宛如被占了便宜的大闺女似的，悲愤地盯着恶徒，女恶徒。
恨不得咬下她一口血肉来。
依云对他悲愤的目光视若无睹，倒觉得这个长着张小圆脸和笑眼的男生挺有意思。
故意覆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低语着，“她可是从我这儿掏走了所有的分牌。不是我大言不惭，原本我的分牌绝对是最多的。那个一只眼的家伙......”
她哼笑一声，语气比起说是狂妄不如说是成竹于胸的傲慢，“......根本连个屁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