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他的直觉
大概女人凑作堆的时候，就是会有更多闲扯的兴致，哪怕是越仁这样霸气的女人也不例外。
苏瑶又是个非常尽职的倾听者，不会觉得啰嗦，也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适时还会补上一两个接续词。
是吗？
然后呢？
原来如此。
真的吗？
简直是聊天必备，有着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可怕天赋似的。
“如果你之后的计划是进入猎人学院的话，那么参加试炼场的确是个不错的资历。要知道，就连夜翼的名头，最先出现的地方并不是猎人学院，也不是猎人卫队。而是在第四区试炼场的新人局。”
越仁说：“你有他的黑羽，在试炼场这种地方，总还是得好好表现的。”
蓝嘉年拿着个名卡来让苏瑶签字的时候，表情很凝重的，指尖在名卡上需要她填写的空格上轻轻敲着，“这里写名字，真名别用，代号就行，自己想一个。年龄写真实年龄。其他的爱写写，不写就空着。”
苏瑶随手写下个代号——夜鸢。
真的是随便写的，喝酒的罐头壳上看到个斑斑驳驳的鸢字，不由自主想到过舅舅说过的上古诗句：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鸢就是一种鹰科猛禽，有着最桀骜自由的灵魂。有着足够挣脱风雨的翅膀。
夜字，自然就是夜翼的夜字，主要是因为不少年轻人对夜翼的崇拜，所以很多人都给自己弄个带夜字的名号。所以苏瑶也用上这个字，其实就很是低调。因为烂大街了。
其实本来不是没考虑过用‘咕噜’。但主要是......讲道理，代号叫咕噜的话，实在有点......不够严肃？
小树人多少与主人是能心意相通的，小咕噜在听到她的心声说咕噜不够严肃的时候，就有点可怜巴巴。
一时之间，苏瑶耳边咕噜咕噜的撒娇声不断，连带着眼色都柔软了不少。
蓝嘉年盯着她名卡上填的名字，嗤笑了一声，“还挺低调......”
越仁在一旁幸灾乐祸，“蓝嘉年，你知不知道她是......”
“知道。”蓝嘉年拧着眉接道，表情依旧凝重，“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听人说了。”
收起名卡之后，朝苏瑶看去，“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黑羽芯卡的事儿？”
“我并不知道这是应该告知的事。”苏瑶一五一十答道。她做梦也想不到在第四区，和夜翼有关的会是有这种关注度的话题。而且，苏瑶压根就不知道黑羽标记和夜翼有关。
“你都知道这事儿了，还是打算让她进试炼？她要是在试炼里有什么伤了折了的......”越仁话还没说完。
蓝嘉年冷笑了一声，盯着苏瑶，“你要是弱成这样，也就别挣扎了，别想着什么去猎人学院也别想着什么挣脱命运了，老老实实回家生孩子去吧，安全又稳妥。”
越仁眸子瞠大了些，这才后知后觉盯着苏瑶遮住脖颈的高领，本以为是好地方来的小孩儿不习惯第四区的恶劣空气所以衣服遮得这么严实，没想到......
越仁顿时明白了她身为四星遗属，有委员会承关照，还有黑羽标记。为何会沦落到要到第四区来，一时之间对苏瑶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就觉得这姑娘挺不容易的，同情之余，又有点佩服。
“你带她去训练场吧，临时抱抱佛脚什么的。”蓝嘉年表情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越仁无奈，“甩给我？”
蓝嘉年目光凉凉地看了苏瑶一眼，不知为何，苏瑶看这个一直就形容姿态优雅大气，哪怕在第四区这种地方都难掩贵气的男人，此刻分明有些焦头烂额的模样，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是啊，甩给你。我有别的麻烦事儿要去处理。”蓝嘉年说着倾身，就凑到了苏瑶面前。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到他纤毫毕现的长睫，和他的瞳眸......细看原来是一种很漂亮的深琥珀色。
蓝嘉年声音里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要是这小孩儿提前告诉我她拿着的是黑羽芯卡，可就没这麻烦事儿了。还真是人为财死啊，为了那五千点的赏钱，那杂碎告密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苏瑶笑得更腼腆了，听出来了蓝嘉年话里的意思，他所说的麻烦，恐怕是来自于苏家和沃伦家的。
而他口中人为财死的那告密的杂碎，应该就是先前她在塔楼前收拾的那些人里看到了她颈上家纹的那个莽夫。
蓝嘉年长长呼了口气，对越仁说，“你现在就把她带去训练场，等会可能会有麻烦找到酒馆来。”
只要苏瑶不在，蓝嘉年来个矢口否认死不承认的，就算是第一区的贵族也不敢贸贸然的找第四区猎人酒馆的晦气。
“行吧。”越仁依旧幸灾乐祸，“你就是欠的，这就叫报应，合该你得扛这麻烦，谁叫你当时想以此为筹码要挟人小姑娘给你当人棋呢？”
对于越仁一再幸灾乐祸的言语，蓝嘉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给出了非常简单的回应，“赶紧滚！”
苏瑶接过蓝嘉年递过来的试炼入场牌，看到上面刻着个奇形怪状的徽记。是个画得非常稚拙的苍蝇，相当不严肃的简笔画也是够了。
蓝嘉年：“新人局没什么框子，局限性很小。规矩不算多。”
“我知道，越仁已经跟我讲过了。”
“可以用代号用化名，可以不露真容将防护面罩调成完全显现的模式。虽然有规矩禁止杀人，但真要想做也不是不行，当然也可以点到即止。没什么别的要求，活下来是第一要务，然后再谈输赢。”
蓝嘉年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一下，虽说先前很多的不耐烦，但此刻声音听起来，并没有锐气和棱角，竟是有些温柔。
苏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挠了挠鼻尖，点头的模样有些乖顺，毕竟很少有人这样对她说话，告诉她要怎么做比较好。
上一个这样对她说话的，是姚谦。
临走之前，蓝嘉年忽然倾身，一手拢着她的肩膀，就凑到了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苏瑶眸子怔着，将他的话听进去之后，点了点头。
就跟着越仁进了电梯轿厢，离开酒馆去训练场，越仁控制轿厢下楼的风格异常粗暴，是直接任其自由落体的，强烈的失重感，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地而亡。
却是在某一刻，陡然拉住引擎，定力够好的能面不改色，比如越仁自己甚至还面带过瘾的微笑。定力稍差点的起码也还能站得稳。定力不行的，那就能直接腿一软跌坐在地。
苏瑶还算好，起码能站稳。
苏瑶跟着越仁离开之后，酒馆角落里一张孤零零的椅子上，站起来个懒洋洋的人，他的容颜被面罩遮去大半，只留一双狭长眼眸。腰后挂着那柄鞘上刻着黑羽标记和他名字的弯刀。
星楼抻了个懒腰。然后优哉游哉的走到了蓝嘉年的身旁，递出个联络器，理所当然的样子。
星楼：“蓝，我老大要和你说话。”
蓝嘉年睨了一眼这个有着张少年气面容的变态家伙，接过了通讯器。
星楼也无意听他们说了什么，在旁边扯了张椅子就又懒散地坐下了。
“你缺不缺德？你自己不想办法，往我这塞什么塞，让我来帮你带小孩儿？我就说呢，她怎么会知道苍蝇酒馆，谁家长辈也不会缺心眼到给孩子说第四区的猎人酒馆这么乱的地方。”
蓝嘉年对着联络器那头就低声说了句，字字句句宛如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我看就是你告诉她的吧？把人往火坑里推呢。姚谦死得可真冤啊，死了之后甥女被这么欺负。”
那头传来哼的一声笑，“不至于。而且是你算计了她给你当人棋，我可只打算让她来这儿避避风头而已。说白了还是你为人太坏。”
“我去你的......”蓝嘉年忍无可忍了，明明说话的腔调里还略带贵族口音，但也丝毫不耽误爆粗口时的力度。
“她要是死了，你可别怪是我没给你留人。”蓝嘉年恶狠狠地威胁道。
那头沉默了片刻，似是忖了忖，然后低笑一声，听起来很悠远。而后林修馥郁磁性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直觉她大概率死不了。我的直觉，向来还挺准。”
蓝嘉年气得发抖，“挂了！老子还要去帮她收拾烂摊子呢！”
星楼在旁边听到这话，刚准备伸手接过自己的通讯器呢，就听到咯吱嘎啦的声音，就亲眼看到通讯器在蓝嘉年手里被捏成了碎片。
星楼眉头皱了皱，到底是没有出言埋怨什么，懒洋洋起身抻了个懒腰，走向电梯。
苍蝇酒馆的训练场其实就在塔楼里，苏瑶在经历了越仁粗暴地操控轿厢下楼的过程之后，整个人内心都异常的平静，就像是那种......人感觉自己已经经历过生死了之后，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淡然面对的平静。
“不用担心，蓝嘉年能处理那些麻烦，而且虽然都在塔楼里，但酒馆里的麻烦波及不到训练场。”越仁又粗暴地一把拉开了一扇横向拉开的铁栅门，空气中弥散着浅浅的锈味，还有一些油味。
是枪油和刀油的味道。
铁栅门一拉开，越仁也没客气，拿了苏瑶那张芯卡，尤其是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夜翼给的芯卡了，更是不花白不花，人生能有几次机会花到夜翼的钱啊？
芯卡在开关的扣费面板上扫过，然后天花板上的灯就一盏盏地亮了起来，训练场的空间顿时被照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