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当日你将追兵引开,奴婢一直担心,不知娘娘身子可还安好?那些追兵,可曾伤着你?”如翠念起当日的事,心里兀自一阵惊惧,只向着陆华浓问道。
“你放心,当日赵王想置我于死地,关键时刻,是大哥赶到,救了我的性命,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他的府上。”陆华浓望着如翠的眼睛,与她徐徐开口。
如翠闻言,便是舒了口气,很快,她的面上又是浮起一丝担忧,与陆华浓继续道:“娘娘,如今赵王的人马已经兵临城下,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杀进京城,咱们…..咱们该如何是好?”如翠攥住了陆华浓的胳膊,颤声道:“若等赵王打进京城,他不会放过平恩公的,到时候,又有谁能保护娘娘?”
“如翠,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想过,”陆华浓的神色是十分平静的样子,道:“自打我从赵王府上抱走了孩子,便已经背弃了赵王,今后,咱们和大哥便等于在一条船上,他死,咱们也死,他活,咱们也活。”
“娘娘,您的意思是?”如翠隐隐听出了一些话音,惊愕道。
“是的,我要去指认赵王,要将他弑君杀父之事昭告于天下!”陆华浓眼眸坚毅,每一个都是说的十分清晰。
“娘娘,你疯了?”如翠脸色惨白,哑声道:“您不要忘了,那药……是您下在了先皇的汤药里,您若是指认赵王,岂不是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陆华浓微微笑了,她缓缓颔首,道:“没错,我就是要将自己也搭进去。”
“娘娘,您图什么?”如翠摇了摇头,急的差点儿落下泪来。
“我图,他能一辈子记得我。”陆华浓声音很轻,如翠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如翠一怔,道:“您是说平恩公?”
陆华浓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中有一丝温柔闪过,就连声音也是柔和了许多:“我去指认了周世昀,周世昀便成了乱臣贼子,不论是文武百官,还是黎民百姓,都不会认一个弑君杀父的人去当皇上,他若登基,天理不容,即便他如今有晋州王和安郡王的兵马,可凡事都要讲究师出有名,一旦天下人都知道是他指示我杀了先帝,就连晋州王和安郡王,也不一定还会帮他。”
“娘娘,您这是何苦,您是同谋啊!你若说出此事,先不说那些大臣,就连皇后和别的王爷也不会放过您的,他们会杀了您,去祭祀先帝的!”如翠焦急不已,只紧紧攥着陆华浓的衣角,祈求她能打消主意。
陆华浓听着如翠的话,唇角露出丝丝笑靥,她轻轻摇了摇头,“如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帮着赵王杀了老皇上,即便要偿命,那也是我应得的,只要…..能帮他。”
“娘娘,您何必如此,平恩公心里根本就没有您,他心里只有他的夫人,您又何必要为了他搭进去自己的命?娘娘,咱们先藏起来,等着平恩公和赵王爷打起来,咱们就趁机逃出京师,咱们再也不回来了!”如翠哀声祈求。
陆华浓却是含着笑,慢慢推开了她的手,“如翠,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我。”
说完,陆华浓似是想起了什么,她从身边取来一个包裹,递到了如翠手里,道:“这里的盘缠,足够你过一辈子,如翠,今后……你自己多多保重。”
听着陆华浓的话,如翠忍不住怔怔的落下泪来,她接过那包袱,慢慢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驿站。
周世钧进屋时,就见乳娘正抱着孩子轻哄着,看见他进来,两个乳娘顿时行礼道:“见过王爷。”
“孩子今日如何?”周世钧开口,从乳娘怀中抱过婴儿,就见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照料,孩子的小脸上明显白胖了些,长了不少的肉。
“回王爷的话,姑娘今日十分乖巧,不曾哭闹,比起前几日,倒更能吃了。”听着周世钧问话,乳娘顿时恭声回道。
周世钧闻言,便是点了点头,道:“你们将孩子照顾的很好,等回京后,本王自是重重有赏。”
听周世钧这样说来,两个乳娘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是十分高兴,只又是向着周世钧行下礼去:“奴婢谢过王爷。”
“行了,先下去吧。”周世钧开口,自己则是抱着孩子轻哄着,看着孩子对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周世钧眼底一柔,只逗着孩子。
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周世钧回眸,就见是齐一鸣走了进来,刚看见齐一鸣的脸色,周世钧便是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周世钧问。
“王爷,京城出事了。”齐一鸣的声音透着些许的紧涩。
“出了何事?”周世钧的声音仍然十分沉稳。
“先帝的陆妃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认赵王爷乃是杀死先帝的凶手,她说,是赵王给了她一瓶毒药,让她加在先帝每日服用的汤药里,太医署的刘太医,先帝身边的吴公公,都知晓此事,一道为陆妃娘娘作证。”
周世钧闻言,顿时怒道:“陆华浓既参与了此事,便也是周世昀的同谋,她此番指认出周世昀,是想将罪责都推到周世昀身上,自己洗个干净?”
“不是的,王爷,”齐一鸣咽了口口水,又道:“陆妃娘娘,在大殿上指认过赵王后,就自杀身亡了,说是,去向先帝认罪。”
“她自杀了?”周世钧微微一怔,倒是不曾想到,他默了默,又道:“她身边那个丫鬟,之前在咱们府上,那个丫鬟如今在哪?”
“王爷是说如翠?”齐一鸣道:“如翠当日跟在陆华浓身边,当陆华浓自尽后,她也一道殉了主儿。”
周世钧听了这话,便是沉默了下去,怀中的孩子此时扭起了身子,接着便是吭哧吭哧的想要哭泣,周世钧发觉,便是轻轻晃了晃胳膊,他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又是问道:“陆华浓自尽时,秦时中在哪?”
“陆华浓指认赵王时,赵王与晋州王,安郡王一行已是开始了攻城,当时,秦时中在城楼指挥作战,不曾与陆华浓在一起。”
齐一鸣话音刚落,婴儿的哭声便是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大声啼哭,周世钧虽然疼爱这个孩子,可毕竟是个男人家,自己也没孩子,完全不懂该如何去哄婴儿,他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孩子却仍是哭闹不止,他蹙了蹙眉,只得向着外面开口,道出了两个字:“来人!”
先前的两个乳娘顿时赶了进来。
周世钧将孩子交给了她们,自己则是与齐一鸣一道走了出去。
京城。
马车缓缓驶到了城楼脚下。
随从打开车帘,从里面扶下来一道娇柔而纤瘦的身影,女子系着披风,只露出了一张晶莹白皙的脸蛋,她的手中拎着一个食篮,下车后,则是与那随从轻声道了一句:“有劳了。”
那随从闻言,顿时道:“夫人客气了,属下这就送您去找老爷。”
沈云薇点了点头,她向着那巍峨的城楼看去,她知道,丈夫此时就在那上头。
站在城楼举目望去,就见城楼下黑压压的满是叛军的身影。
秦时中眼眸乌黑,以赵王,晋州王,安郡王为首的叛军刚刚发起过一场进攻,秦时中则是带领着京师守军死死抵挡了住,此时两军心照不宣的开始了休战,局面成对峙之势。
“大人,夫人来了。”有侍从悄悄走到了秦时中身后,与他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来。
秦时中闻言,身子便是微微一震,男人将目光从如潮的叛军中收回,他没有说话,只转过了身,大步向着楼下走去。
沈云薇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听到丈夫的脚步声后,沈云薇心头一个“咯噔”,她慌忙站起了身子,刚回过神,就见秦时中已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夫君。”看见他,沈云薇便是迎了过去,而秦时中已是张开胳膊,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他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就那样吻了下去。
沈云薇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两人离得那样近,近的她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丈夫乌黑的睫毛,沈云薇的心跳的快了起来,随着丈夫越吻越深,她的身子也是越发酸软,只得无力的依偎在丈夫的臂弯,任由他索取。
她自己也是记不清,丈夫有多久不曾这样亲吻过自己了。
先帝崩逝,她在宫中早产,孩子走丢,顾容秀葬身火海,赵王逼宫…….短短的几个月中,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再到如今,陆华浓自尽,沈云薇知道,这些事全都积压在丈夫的心里,他说不得,也退不得,
沈云薇念及此,只觉心中密密麻麻的传来一股酸楚与心疼,她情不自禁的伸出胳膊,回抱住了丈夫的腰,察觉到她的回应,秦时中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怀中的妻子柔弱无骨,只让他恨不得将其揉碎在自己怀里。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沈云薇透不过气来,几乎要晕厥在丈夫臂弯,秦时中方才松开了她的身子。
“夫君……”沈云薇的声音很软,轻轻的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