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周世钧微微摇头,与侍从道:“在她清醒之前,不要再横生枝节。”
“是。”侍从顿时答允。
周世钧看了一眼如翠的面容,又是道:“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回王爷的话,据咱们的人传来消息,只道华妃娘娘和贴身侍婢如翠一道失踪,此事理应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可宫里却是一片寂静,显是皇后压制了此事,不曾让人声张。”
周世钧听了这话,眸心便是有一抹阴鸷划过,他淡淡开口,道:“陆华浓与周世昀之间定有见不得人的事,皇后一心向着周世昀,有关陆华浓的事,她自然会帮着压下来。”
“可是王爷,咱们的人虽是寻到了如翠,却不知陆华浓的下落,再加上如翠一直昏迷不醒,从她口中也得不到有用的线索…..”侍从说起来,便是一脸忧色。
“无妨,本王有的是耐心,”周世昀看着床上的婢女,一字字的道:“一切,就等她醒来再说。”
说完,周世钧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向着那侍从看去,终是问了句:“秦府那边,如何了?”
“孩子仍是没有一点儿消息,自那日平恩公带人擅闯顾国公府之后,京中的御林军便是全数出动,尤其是赵王殿下,府上和别苑都是备下了上千的御林军,若真打起来,单凭平恩公在京中的兵力,怕是抵挡不住。”
“宫中的御林军不过是绣花枕头,在秦时中的虎狼骑面前,不堪一击。”周世钧开口道,说完,他顿了顿,又道:“秦夫人,怎样?”
“听说秦夫人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已是消瘦了许多。”
听着侍从的话,周世钧心里顿时沉甸甸的,想起沈云薇,沉重中,又蕴了几分酸涩,他闭了闭眼睛,只低语了一句:“难为她了。”
“王爷,您也已经派了人四处寻找孩子的下落,这件事,您也尽力了,以后…..”侍从大着胆子道。
周世钧却是一个手势,止住了他余下的话,见状,侍从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
周世钧缓缓站起了身子,他再没有说什么,只无声的离开了屋子。
屋外夜色凄清,凉风飒飒。
周世钧迈着步子,抬眸向着天际看去,夜空上悬着一弯新月,可落在眼底,却全是她噙着泪的面容。
“云薇…..”他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一个名字,想起她如今的处境,周世钧情不自禁的握紧了自己的手指,他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在心底慢慢儿道出了一句话来:“伤害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西郊的一座破庙中,女子周身上下隐在一件玄狐大氅中,她的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盈盈妙目。
在她身后,则是立着一个侍女,亦是披着披风,不曾露出真容。
听得庙外传来马蹄声,女子微微抬眸,就听有人勒住了骏马,继而闯进来一道英挺而矫健的身影。
“属下见过大小姐。”来人向着顾容秀跪下了身子。
顾容秀不曾理会,她的目光已是让男子怀中的襁褓吸引过去,她微微上前,道:“你将孩子抢回来了?”
“幸不辱命,属下将孩子带了回来。”那男子说着,双手将怀中的婴儿递到了顾容秀面前。
经过连番的折腾,那孩子早已受了惊吓,又加上一直不曾有奶娘喂食,已是奄奄一息,一旁的青萝看着,便是大惊道:“小姐,咱们要赶紧儿把这孩子带回去,找奶娘喂一喂,不然,只怕这孩子要撑不住了。”
“你急什么?”顾容秀睨了她一眼,好整以暇的从男子手中将孩子抱在了怀里,眼见着孩子青白的一张脸,气息儿微弱,她看着,心里却只觉畅快。
“你把这孩子带走时,可曾有人看见?”顾容秀与那男子道。
“大小姐放心,并没有任何人看见。”男子恭声道。
“嗯,你做的很好。”顾容秀揽着孩子,点头赞道。
“小姐,咱们快带着孩子回去吧。”青萝绞着手指,灵机一动,道:“若这孩子夭折了,咱们就没了筹码去要挟秦时中,那还有什么意思,您说是不是?”
顾容秀闻言,眸心便是微微一动,她看了一眼怀中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儿的婴儿,终是道了句:“你说的不错,走,咱们现在就带这孩子回府。”
“是。”青萝舒了口气,连忙出去唤着车夫,待青萝走后,顾容秀看着那男子,低声道:“你先下去吧,若有事我再找你。”
“是,属下随时恭候大小姐吩咐。”那男子抱起拳,向着顾容秀行了一礼。
顾容秀微微颔首,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回府的马车上,青萝坐在顾容秀的下首,看着那个孩子,眼底便是漾着担心之色,顾容秀看出了她的心思,啐了一口道:“你放心,她死不了。”
青萝微怔,向着顾容秀看去,迟疑道:“小姐,您是要将这个孩子带回顾府?”
“嗯。”
“可是……秦公爷前些日子,才来咱们府上要过孩子。”青萝想起当日的事,仍觉得心有余悸。
“正因为他之前来过了,所以才不会再来。”顾容秀开口,眸心有一抹轻蔑闪过,道:“再说,秦时中也不傻,他一直以为孩子在周世昀的手里,哪能想到他这宝贝女儿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是回到了我手上。”
“小姐,奴婢就担心,万一秦公爷知晓了此事,只怕他不会放过小姐您的…..”青萝轻声道。
顾容秀听着青萝的话,便是想起当日秦时中冲进了自己的院子,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咙,她心下微寒,只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颈,被男人扣过的颈脖到了如今仍是隐隐作痛,念起当日的事,顾容秀的眼眸变得阴狠,她向着怀中的孩子看去,一记冷笑道:“你爹差点捏断了我的颈脖,你说,我要不要也捏断你的脖子?”
听着顾容秀的话,青萝大惊,连忙道:“小姐,这孩子就剩一口气儿了,您可千万别…..”
“你怕什么?”顾容秀瞪了她一眼,道:“我只不过说说罢了,我好容易才将这孩子弄到手,我若这么轻易就杀了她,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小姐,您是打算?”青萝的心砰砰跳着。
“这孩子是秦时中和沈云薇那个贱人的心头肉,我自然要用这个孩子狠狠的折磨他们,要让他们和我一样,痛不欲生我才甘心!”顾容秀的眼眸中满是怨毒之色,她的语气森然,只让青萝听着,心中便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秦府。
沈云薇守在床头,就见陆华浓一脸惨白,仍是沉入在昏迷之中,还不曾醒来。
她拿起帕子,为陆华浓将额角的冷汗拭去,陆华浓在睡梦中仿似也能感知到伤口的疼痛,好看的秀眉一直紧蹙着,绝美的脸蛋上满是痛楚之色。
沈云薇心下浮起几分怜悯,见她嘴唇干裂的厉害,便是沾湿了棉花,轻轻的润在她的唇瓣上,精心的照料着,希冀她可以快些醒来。
其间秦时中曾来看过两次,有心想劝沈云薇回去歇息,却被沈云薇拒绝,秦时中明白她如今一心都在孩子身上,如今好容易从陆华浓口中得知了孩子的一些线索,即便让她现在回去,她也是睡不着的,倒不如守在陆华浓身边来的安心。
想通此处,秦时中便也不再阻拦,只陪了她一会儿,见她这般细心的照顾着陆华浓,秦时中心下微微一叹,又担心她的身子,便命下人去炖了参汤,好给她补身。
沈云薇一直守了陆华浓一夜,直到天色微亮,陆华浓在睡梦中终是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呓语,沈云薇浑身一震,细细听下去,就听她所言的,不是别的,竟是一声:“大哥……”
沈云薇一怔,起先有些恍惚,不知她喊的是谁,可是很快,她便是明白了,她看着陆华浓的眼角慢慢沁出了泪水,而那一声声的“大哥”却又喊得缠绵悱恻,每一声都好似从心底喊出的一般荡气回肠,蕴着无限的情意。
沈云薇的脸颊此时愈发苍白起来,她听着陆华浓一声声的唤着,她默默坐了一会儿,只让人去唤秦时中。
秦时中听说沈云薇让人来请自己,便是快步赶了过来,男人见妻子仍是守在塌前,便是上前道:“怎么了?”
沈云薇没有说话,只示意秦时中自己听。
秦时中起先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等他再问什么,便从陆华浓口中听到那两个字。
“大哥……大哥…..”此时的陆华浓,再无之前的风华绝代,也无身为宠妃时的张扬跋扈,她柔弱无倚的躺在那儿,黑发如墨,肌肤若瓷,眼角,泪痕点点,犹如一个少女般让人心疼怜惜,而从她口中喊出了话,更是让人忍不住的心动。
秦时中听出了她喊得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下,男人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云薇,我……”秦时中第一念头,却是向着妻子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