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安眼眸一震,有一股恐惧从眼底划过。
木姑姑将那一股恐惧瞧的清清楚楚,她看着面前的小儿,心知虽是虎父无犬子,可秦子安今年毕竟还不到八岁,正是需要父母呵护的时候,眼见着另一个孩子从他身上分走父母所有的关心与疼爱,他又怎能不害怕?
木姑姑心思一转,又是开口道:“您自己想想,夫人最近每日里除了陪着她的娘家人之外,其他功夫都在为她腹中的孩子绣些小衣裳小袜子的,她对您,远没之前那般上心了吧?”
秦子安心里一寒,沈云薇这阵子的确因为沈家人进京,和自己有孕在身时常感到疲倦的缘故,对秦子安略微懈怠了些,没有之前那般仔细,而此时一点点的忽视,在木姑姑的有意挑拨下,都仿佛在无形间放大了数倍一般,只让秦子安越想越是酸涩。
“小世子,等夫人腹中的孩子落地,别说夫人,就连老爷,他也不会再和之前那样对你。”木姑姑揽住秦子安的身子,叹息道:“老爷这般宠爱夫人,自然也会将夫人生的孩子当成至宝,奴婢…..实在是为您担心啊。”
秦子安的眼瞳有些怔怔的,他想起刚才在母亲房里看到的那一幕,想起父亲那般温和慈爱的,从没那般看过自己的眼神,他撇了撇嘴,一双眼泪“吧嗒”一声,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小世子,您别难过,”木姑姑伸出手,为秦子安拭去泪珠,她细细打量着孩子,却是道了一句:“这样瞧着,世子的长相,倒是像极了您的生母。”
“你不要提她,”秦子安吸了吸鼻子,道:“她是坏女人。”
“傻世子,”木姑姑却是笑了,她的声音越发柔婉,仿似能蛊惑人心般,“她是您的亲生母亲,这天下间,又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亲娘?只不过是您之前和她生了误会,您才会觉得,她不疼您。”
秦子安皱了皱眉,想起顾容秀,心中便是一阵抵触。
木姑姑瞧着这情形,深知欲速而不达的道理,便缄默了下来,只含笑拉起了秦子安的手,温声道:“好了,小世子,奴婢送您去夫人那里吧。”
秦子安想起母亲,只点了点头,乖顺的让木姑姑牵着自己,向着沈云薇的院子走去。
夜间,京师喜福楼的包厢中,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男子身后,则是站着两个侍从。
就听“吱呀”一声响,一道纤瘦的身影走进了包厢,她披着斗篷,只将一张脸都掩住,直到走到男子面前,方才将风帽取下,露出了一张苍白的面容。
“奴婢见过大人。”女子盈盈行礼。
“木姑姑不必客气,请起吧。”顾容峰虚扶一礼,让她起身。
“谢大人。”木姑姑站起了身子。
“如何了?”顾容峰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这些日子,沈云薇因着沈家一家老小进京,和自己有孕的缘故,对子安少爷的确是不如之前上心了,子安少爷这些日子,也都是让奴婢和嬷嬷们照顾。”
“嗯,”顾容峰点了点头,道:“子安毕竟不是她的亲子,受些冷落,也是寻常。”
顾容峰说到此处,又是加了一句:“不过你务必要留意着,不能让府里的下人苛待了子安,即便等沈云薇生了孩子后,也不能让子安受委屈。”
“大人放心,奴婢一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子安少爷,子安少爷这些日子也是越发相信奴婢,奴婢只盼着,子安少爷能早日消除心中的隔阂,与大小姐母子团圆。”
顾容峰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才道了声:“若能如此,倒也好。”
“大人放心,奴婢会在子安少爷面前多多说些大小姐的好话,让孩子慢慢接受大小姐,毕竟,这母子哪有隔夜仇,那沈云薇,又哪儿能真心疼爱子安少爷。”木姑姑道。
顾容峰淡淡颔首,言了句:“好了,你先回去,日后行事小心些,不要被秦时中发现。”
“是的,大人。”木姑姑恭声应道,又是向着顾容峰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了屋子。
待木姑姑走后,顾容峰身后的侍从便是感慨道:“大人为了小姐,当真是费足了心思。”
顾容峰面色淡淡,只为自己将酒杯斟满,道了声:“毕竟有个孩子在,只盼着秦时中能看在子安的份上,原谅容秀这一次。”
皇宫,凤华宫。
赵王周世昀随着宫女走进了内殿,就见陆华浓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主位上,怀里则是窝着一只通体雪白,眼珠儿碧绿的猫儿,而女子修长的手指正不时在猫儿身上抚过。
“世昀见过陆母妃。”周世昀看向陆华浓的目光中有精光闪过,他上前两步,向着陆华浓行了一礼。
陆华浓抬起头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今儿个是什么风,将三殿下给吹来了,听说三殿下近日都在为皇上忙着江南赈灾的事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
“今日进宫为母妃请安,想着母妃所住的凤安宫与陆母妃所住的凤华宫相去不远,便顺道来给陆母妃请个安,还请陆母妃不要怪罪。”赵王笑意拳拳,声音十分爽朗。
“殿下能有这份孝心,本宫岂会怪罪?”陆华浓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浅笑,她向着身边的如翠看去,如翠登时会意,上前将陆华浓手中的猫儿抱走,并与内殿中的宫女们道了声:“随我来。”
宫女们便是行礼后与如翠一道退下,内殿中便只剩下赵王周世昀与陆华浓两人。
见诸人走后,周世昀顿时上前,将陆华浓一把抱在了怀里,一双手亦是不老实,在陆华浓的身上摸来摸去,口中只道:“我的心肝,可想死我了。”
陆华浓压下心中的那一抹厌恶,绝美的脸蛋上仍是冷冰冰的神色,却也由着周世昀轻薄,待男人的大手欲要解开她的腰带时,陆华浓眼底一顿,一把拉住了周世昀的手,道:“让你办的事儿,你办的如何了?”
周世昀喘着粗气,本不欲回答,陆华浓却是发了火,一把推开了他的身子,她杏眸圆睁,瞪着面前的男人,道:“周世昀,你若想框我,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你信不信,我即刻去皇上那告诉他,说你对我不轨!”
周世昀被她推了个趔趄,情欲倒是褪去了几分,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只道:“你先别着急,秦时中根基已深,如今又风头无两,父皇极是信任他,此时对他动手,实非良机。”
周世昀说着,又是走到了陆华浓身后坐下,一双手又一次覆在了女子的肌肤上。
陆华浓蹙了蹙眉,“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世昀便道:“他与老七宿怨极深,等父皇驾崩,他和老七之间,绝对有一场恶斗,咱们到时候,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等到他与老七斗的两败俱伤,我再出手灭了他,给你出气。”
周世昀这一番话说的极为低沉,滚烫的呼吸亦是喷在陆华浓的耳际。
“早就有太医说皇上的身子拖不长了,可我瞧这一天天的过去,他还是好端端的坐在昭阳殿透着气,等他驾崩,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陆华浓略带薄怒的模样,更是娇美非常。
周世昀闻言,便是勾了勾唇,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递到了陆华浓手里。
“这是什么?”陆华浓隐隐猜了出来。
周世昀便是靠近她的耳朵,吐出了一段话来。
“你倒是高明,让我替你杀了皇上,你自个却是干干净净的。”陆华浓讥讽。
周世昀却是不以为意,把玩着她的发丝笑道:“你常日伴在父皇身边,自然是比我更容易下手。”
陆华浓攥着那药瓶,默了默,道:“这药该如何用?”
“每次只需一丁点儿,放在父皇的药碗里,要不了三个月,哪怕是大罗神仙,也要一命呜呼。”周世昀低低出声,一语言毕,便是忍无可忍,一把将陆华浓的身子压在了榻上,疯狂的亲吻起来。
陆华浓一动也不动,她躺在赵王的身下,手指间,却还是紧紧攥着那一瓶药。
不知过去了多久。
如翠进来时,赵王已经离开了。
如翠看着那一地的狼藉,便觉得触目惊心,她无声的将女子的衣裳一一捡起,掀开帷幔,就见陆华浓赤着身子,白皙的酮体上布满了吻痕,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如翠吓了一跳,慌忙打开被子将陆华浓的身子掩上,见她睁着眼睛,便是问道:“娘娘,您还好吗?”
“我好的很。”陆华浓“嗤”的一笑,一双眼睛却是空空洞洞的。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如翠满心不解,看着陆华浓被折磨成这幅样子,心里又是不忍。
“我背后无家族可倚靠,若不找个靠山,等老皇帝驾崩,皇上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我,”陆华浓声音很轻,一语言毕,她顿了顿,又是加了句:“秦时中不愿带我走,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那最后一句,却是透着刻骨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