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薇被此女的容貌所震,许久都是说不出话来。
而在她出神的时候,楼阁中的女子也同样在打量她。
“你便是秦时中在民间所娶的妻子?”陆华浓的一双眸子清冷无双,落在沈云薇身上,但见沈云薇身量娇柔,清纯腼腆,一双眼睛澄如秋水,远非她想象中的妖冶夺目。
听面前的女子又一次开口,沈云薇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楼阁中这一位冷艳的女子,见她唤出了丈夫的名讳,沈云薇眼底有疑惑划过,只轻声问道:“你,认识我夫君?”
那一声“夫君”狠狠刺进了陆华浓的心里,她的神色不变,只与沈云薇点了点头,告诉她:“不错,我认识他。”
沈云薇心头一震,心思百转间,她想起了子安的生母,她看着女子绝美的面容,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沉甸甸的往下坠,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声音已是变得颤抖起来。
“你姓顾,是吗?”沈云薇问。
陆华浓微微蹙眉,眼底有轻蔑之色闪过,与沈云薇道:“你以为我是顾容秀那个贱妇?”
听她这样说,沈云薇眼眸微怔,“你不是她?”
陆华浓却不曾回答,她慢慢踱着步子,围着沈云薇走了一圈,将她前前后后都是打量了一遍,沈云薇越发不知所措,只不知她是谁,更不知她要做什么。
最后,陆华浓和在沈云薇面前站定了身子,看着沈云薇那张瓜子小脸,她的眼瞳有些迷离,声音亦是带了几许空灵,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原以为,你定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小美人儿,才将他给迷住了,让他把你从民间带回京师,可今儿一见,”说到这,陆华浓微微顿了顿,才道:“你跟我想象的一点儿也不像。”
陆华浓说完,心底便觉好笑,今天是帝后设宴,为秦时中接风洗尘,她无法出席,可想看一看沈云薇的念头却是那样强烈,强烈的让她无法等待,她买通了宫娥,将酒水故意洒在了沈云薇的身上,又授意方姑姑,将沈云薇带到此处,只为让她看上一眼,好让她知道,他新娶的妻子是什么样子。
原以为,她定是个狐媚子,有着桃花般的媚眼儿和水蛇般的身段,才将堂堂镇北侯给束住了,竟让他将她带进了宫,可方才刚一瞧见沈云薇,陆华浓的心就是沉了下去,她看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非但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妖媚,反而,她是纯净的,可人的,就如同一只透着清香的栀子花那般,抚慰了他的心,他的眼。
沈云薇越听越是奇怪,她见陆华浓身上穿着十分素净的衣裙,周身也不曾佩戴什么首饰,可仍是光彩夺目,她的气质,她的神情,她的容貌,这一切都告诉沈云薇,她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你…..是这宫里的人吗?”沈云薇大着胆子,问道。
“我姓陆,名华浓。”陆华浓声音平静到极点,和沈云薇道:“是这大渝皇宫中的丽妃娘娘。”
女子话音刚落,沈云薇顿时一惊。
“王爷,皇上和皇后想来已是往昭阳殿那边去了,咱们也快些去吧。”内侍亦步亦趋的跟在英俊挺拔的男子身后,小声开口道。
周世钧却是不以为意,只道:“父皇身子不好,怕是要耽搁一些功夫,不急。”
闻言,内侍不敢多言,只恭声称是,周世钧脚步不停,却是问道:“顾氏眼下在哪?”
“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一早便去了毓秀宫,探望淑妃娘娘去了。”
听着内侍的话,周世钧眉目淡漠,一记冷笑道:“她又去讨好母妃。”
“淑妃娘娘前阵子还夸侧妃,说侧妃柔顺懂事,让王爷无事便多陪陪她。”内侍小心翼翼的开口,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周世昀停下了步子,男人皱了皱眉,终是道:“罢了,去毓秀宫。”
内侍心知周世钧是要去淑妃那里接了顾容秀,当下便是答应着,主仆两穿过游廊,周世钧刚欲向后花园走去,就见前方不远处露出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时向着听风楼张望着。
周世钧看在眼里,眸心便是一动,一旁的内侍看着,心底也是浮起了几分疑惑,只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来:“方姑姑?她不在昭阳殿伺候,怎么会在这里?”
周世钧没有出声,只大步向其走去,内侍瞧着,亦是连忙跟上。
念起昭阳殿的宴席,方姑姑心下焦急不已,只一面踱着步子,一面向着听风楼打量着,只盼着丽妃娘娘能快些和沈云薇说完话,好让她将沈云薇送回去,许是太过入神,就连齐王周世钧主仆向着她走近,她也不曾察觉。
“方姑姑今日倒是清闲,不在昭阳殿当差,在这里做什么?”周世钧唇角噙着两分笑,好整以暇的开口。
闻言,方姑姑心头一震,回眸一看,便是看见了齐王主仆,当下,方姑姑脸上有惊慌之色闪过,只慌忙对着周世钧行下礼去:“奴婢见过齐王殿下。”
周世钧的眼睛在清风楼扫过,淡淡道:“姑姑守在这里,倒不知在等谁?”
“没,没等谁。”方姑姑心下一阵慌乱,只忙不迭迟的否认,“奴婢正要往昭阳殿去,刚好路过这里,倒不想遇上了王爷。”
周世钧闻言,便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姑姑就请便吧。”
说完,周世钧便是迈开步子,向着清风楼走去,这一幕落在方姑姑眼底,只让她吃了一惊,立时喊道:“王爷请留步!”
“怎么?”周世钧微微挑眉,向着她看去。
方姑姑心如擂鼓,只强撑道:“昭阳殿已快开席,王爷还是快去赴宴吧。”
“不急,本王已是许久不曾在清风楼赏过风景,今日路过,便进去瞧瞧。”周世钧撂下了一句话,语毕再不理会方姑姑,只大步走进了清风楼。
楼阁中。
“你是皇上的妃子?”沈云薇看着眼前的丽人,听闻她是皇妃,只越发无措起来。
“是,我是皇上的妃子。”陆华浓缓缓迈着步子,向着沈云薇走去,她的眼瞳深不见底,仿似要将沈云薇的心魂都给摄进去似的。
“你知道,大渝的皇上今年多大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让沈云薇莫名的察觉到丝丝寒意,看着她向着自己走近,沈云薇只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时才停下。
“他是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子,却还要我陪着他,服侍他。”陆华浓一直看着沈云薇的眼睛,说到这,她却是微微笑了,她这一笑,是令人窒息的美丽,可是很快,她的笑便是消失了,她看着面前的沈云薇,那一双极美的眼睛中突然有一束凶光闪过,她一手取下发间的金钗,抵上了沈云薇的面颊,另一手则是箍住了沈云薇的肩膀,语带森寒的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顾容秀的人?”
沈云薇惊骇莫名,她刚想挣扎,却惊觉女子手中的金钗已是要刺进她的面颊,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动弹,只得颤声道:“我不懂你说的话。”
“少跟我装蒜,”陆华浓声音越发清冷,她的目光凶狠,即使如此,她却仍是美的,她手上的金钗抵着沈云薇娇嫩的面颊,又一次问道:“你这张脸能骗的了他,却骗不了我,说,究竟是谁把你派到他身边,你们想做什么?”
“没有人派我,你…..你是个疯子!”沈云薇刚欲动弹,肩膀便是一阵酸痛,陆华浓手劲极大,见沈云薇不说,她便是笑了,只道:“好,你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女子眼瞳一沉,举起手中的金钗,眼见着便要向沈云薇的面颊上划下。
恰在此时,就听一道男声传来:“住手!”
接着,便是一块玉佩被男人以一股强劲的力道掷了过来,刚好砸在陆华浓的手腕上,她的手一松,手中的金钗亦是落了下去。
沈云薇趁此机会,推开了陆华浓的身子,而一道挺拔的身形已是上前,护在了她面前。
沈云薇抬头,便是迎上了一双温润的黑眸,那男子也是在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周世钧眸心一怔,惊鸿一瞥,女子惊慌白皙的面容已是印在了他的心上。
“王爷?”看清来人,陆华浓握着自己酸痛的手腕,对着周世钧开口。
周世钧向着陆华浓看去,他蹙了蹙眉,道:“娘娘这是做什么?”
说完,周世钧看了沈云薇一眼,又道:“底下人犯了错,娘娘只管让嬷嬷和姑姑按着宫规教训便是,又何必要毁人容貌?”
听了齐王这番话,陆华浓就是笑了,“本宫素来听闻王爷最是怜香惜玉的主儿,今日一见,传闻果然如实了。”
周世钧也是扬了扬唇,道:“小王花名在外,倒是让娘娘见笑了。”
陆华浓弯了弯唇角,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沈云薇身上,就见她立在周世钧身后,一双剪水双瞳犹如受了惊吓的小鹿般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