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傲霆忽然觉得下半身冷飕飕的,用力掰开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秦姝自然不会把他私生子还活着的事,告诉他。
  本来有个顾凛,他就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整天猖狂得不得了。
  再加上顾谨尧,还不知他辫子要翘到哪去。
  "起开!别挡着我的道!"秦姝抬脚就朝他腿间踢去。
  顾傲霆一侧身避开,揉揉被顶得酸疼的小腹,抱怨道:"以前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现在怎么像个泼妇一样,动不动就踢踢打打成何体统!"
  秦姝冷冷一笑,"打你都是轻了,改天整两斤耗子药,药死你!"
  顾傲霆气极反笑,"秦姝,我到底哪招惹你了,让你恨我恨成这样我不就没跟你离婚吗只要你肯净身出户,随便你离。"
  秦姝揶揄道:"顾傲霆,你不只是个老赖皮,还是个老色胚!"
  "我怎么色了你跟我分居这么多年,我都没在外面找女人,够洁身自好了。"
  秦姝被他的厚脸皮,气得说不出话来。
  私生子都那么大了,他居然说自己洁身自好。
  他要是洁身自好,那天底下就没有渣男了。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顾北弦的声音:"秦女士,你在里面吗"
  "在。"秦姝应了声。
  狠狠剜了顾傲霆一眼,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锁,拉开门。
  顾北弦上下打量着她,"你老公没怎么着你吧"
  "没有,他打不过我。"
  顾傲霆不服气,按着小腹,愤愤道:"我那是让着你,真要打,我能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
  顾北弦目光骤然变得冷峻,睨着他,语气轻慢带着警告:"你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顾傲霆气得上不来气,"我还没死呢,你们母子俩就反了天了!"
  秦姝懒得跟他扯皮,啪地把门关上。
  眼不见为净。
  两人朝贵宾休息区走去。
  顾北弦打量着她,"真没事"
  "没有,是我打了他。"
  "下次再有这种事叫上我,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扭着腰怎么办"
  秦姝揉了揉打痛的手,"他还没立遗嘱,你先不要跟他闹僵,有事我出面就行。我打他,顶多算家暴,你动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再浑,毕竟是你爹,辈分摆在那里。"
  返回休息区。
  白雅从座椅上站起来,冲秦姝温温雅雅一笑,"秦阿姨,你和顾叔叔聊完了"
  秦姝恢复先前的优雅,端着贵妇般的笑容,"聊好了,这里人多,我们出去找个咖啡馆坐坐吧。"
  白雅娇羞一笑,"我是没问题,怎样都行,都听您的。"
  "那我们走吧。"秦姝抓起包。
  顾北弦伫立没动,神色淡淡,说:"白小姐,我三年前出过车祸,伤到脊椎神经,导致双腿站不起来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白雅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漾起笑容,上下打量他一遍,最后视线落到他笔直的长腿上,定住,"之前听人提过那么一嘴,学长你恢复得挺好的。"
  顾北弦单手插兜,没什么情绪地说:"只是表面现象,医生说我三十岁后可能会复发,一旦复发,又得靠轮椅度日。三年前,我前女友就是因为这个,和我分手的。"
  言外之意:你考虑清楚。
  白雅脸上的笑僵住了。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她朝秦姝看过去,询问的目光,"阿姨,学长说的话是真的吗"
  秦姝本来想让顾北弦别危言耸听吓唬人,但是看到白雅的脸色变了,便也想试探一下。
  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嗯,有这个可能。"
  白雅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碍于面子,她努力挤出一丝笑,"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等学长三十岁后,即使复发了,肯定也能治好。"
  顾北弦垂眸看着她,"万一治不好呢"
  "这……"白雅说不出话来,双手不停绞着。
  心情很复杂。
  她不敢赌那个万一。
  顾北弦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神色,对秦姝说:"你和白小姐去咖啡馆吧,我想她已经不想跟我去了。"
  白雅连忙摆摆手,"我也不去了,在这里已经喝过咖啡了。"
  等白雅走后,秦姝责怪顾北弦:"顾北弦同志,再这样下去,你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打吧,宁缺毋滥。"
  "你可以破罐子破摔,可以摆烂,我不行,我还想抱孙子。"
  顾北弦挑眉,"你看好的人不靠谱,怪我吗"
  "你们才刚开始,还没产生感情,你就把这么沉重的话题摆出来,她当然害怕了,是个人都会害怕。"
  "楚锁锁可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不也说分就分没有几个人会像苏婳那样,对我不离不弃。"
  秦姝笑了,"可惜人家不爱你,要不是你的眼睛长得像那小子,她会惯着你"
  被戳到软肋,顾北弦心脏猛地下沉。
  俊美面孔冷下来,阴沉得好像能拧出水来。
  舌尖轻扫牙齿,他从西裤兜里拿出手机。
  拨了个号码出去。
  "嘟嘟"几声后,手机里传来女人温婉清丽的嗓音,"怎么了"
  顾北弦语气极淡地说:"苏婳,我腿疾发作了,很疼,心情不太好。"
  手机里温婉清丽的声音,忽然变得焦急起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顾北弦无声一笑,声音低沉沙哑,说:"你不用过来,我不想连累你。"
  女人的声音急得开始发颤,"你瞎说什么,什么叫连累我快说地址,我过去找你。"
  顾北弦神色平淡带点挑衅,扫一眼秦姝,推开椅子坐下,装模作样地说:"我用不着你可怜我,你去找你的阿尧哥吧。"
  苏婳急了,"顾北弦,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不理你了,快说,你在哪里"
  顾北弦抬腕看了看表,"我去找你吧。"
  苏婳焦急,"你不去医院吗快去医院做检查!"
  "不想去医院,那几年在医院待够了,一到医院,生理心理都抵触。"
  苏婳迟疑了一下,"也好,你过来,我打电话叫医生上门过来帮你做检查。"
  "嗯。"
  "我现在就给你以前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对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苏婳声音虽然温温软软,语气却是乱的,慌的。
  情急则慌。
  顾北弦把手机放到唇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低到只有对方能听到,"你,我想吃你。"
  明明是很肉麻的调情话,可是苏婳却丝毫感觉不到。
  她生气了,"你现在还有闲心思开玩笑"
  "见面再说,我等会儿去找你,等我到了,再给医生打电话吧。"
  "那,好吧。"苏婳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往深里想,挂了电话。
  去厨房给顾北弦做他最爱吃的陈皮红豆沙和凉糕。
  那两年他为了治腿,中药西药吃太多,胃口不好,啥都不想吃,就喜欢吃这一口,还只吃她做的。
  厨师做的,他不吃。
  口味刁得很。
  确认电话已挂断,顾北弦扬了扬手机,对秦姝说:"看吧,比你找的人靠谱多了。"
  秦姝泼他凉水,"你真阴险,撒谎骗她,小心等会儿她跟你翻脸。"
  顾北弦语气笃定,"她不会。"
  "你打算和顾谨尧竞争"
  又被戳到痛处,顾北弦微微蹙眉,"秦女士,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跟煞风景。"
  秦姝叹了口气,"要争,你就好好争,千万别输给那女人的儿子。我秦姝样样强过她一头,我儿子要是输给她儿子,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
  "你以后别再搞什么白雅黑雅的,拖我后腿就行。"
  秦姝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要不是我,你还在死胡同里钻着,出不来,快好好谢谢我吧。"
  说完,她抓起包背到肩上,大步走出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顾北弦极淡地笑了笑。
  知他者,莫若母。
  离开高尔夫球场,顾北弦驱车来到凤起潮鸣。
  车子在大门口刚停下,苏婳就迎了出来,走到跟前,弯下脚,去卷他的裤子,"哪条腿疼"
  顾北弦垂眸看着她,没出声。
  苏婳摸摸他右腿,"是这条吗"
  "不是。"
  苏婳又摸摸他左腿,用手揉了揉腿骨,"是这条疼吗疼得厉害吗怎么个疼法一扎一扎的,还是钝钝的疼"
  "都不是。"
  苏婳怔住,缓缓直起腰,黛眉拧起,看着他,"那你是哪里疼"
  顾北弦不语,只抿唇看她。
  忽然想到什么,苏婳绕到他身后,掀开他的上衣,摸了摸他的脊柱骨头,"是脊柱疼吗"
  "也不是。"
  苏婳纳闷极了,绕到前面,仰头望着他,满眼焦急,"你到底是哪里疼快说啊,你要急死我是吗"
  看着一向沉静淡定,做事不疾不徐的女人,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顾北弦心里挺受用,觉得被她在意。
  又有点担心,谎言一旦揭开,她会生气。
  默了默,他招她招招手,"你把耳朵靠过来,我告诉你我哪里疼。"
  苏婳一脸狐疑,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顾北弦声音低沉,温热呼吸擦着她的耳翼,说:"我心疼。"
  苏婳一顿,随即掀起眼帘瞅他,"你心脏出问题了"
  "不是心脏,是心,还有,那条腿也疼。"
  "哪条腿"
  "不走路的那条腿。"
  忽然意识到什么,苏婳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抬手去捶他胸口,"你骗我顾北弦,你竟然敢骗我!你坏透了!"
  顾北弦握住她细嫩柔软的手腕,笑,"别生气。"
  笑得眉眼清冽好看,像晕染了点点星芒。
  这一个半月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好看。
  "我怎么能不生气你骗我什么不好,拿这么大的事骗我你知道我接到你的电话,有多担心吗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天塌了。
  苏婳红了眼圈,扭头就走。
  又生气,又心存侥幸。
  幸好不是真的。
  幸好不是真的,她在心里说:谢天谢地。
  顾北弦迈开长腿,阔步追上她,"别生气了,要不你也骗我一次吧。"
  "我骗你什么我不爱骗人。"苏婳赌气说。
  "说你爱我。"
  世界一瞬间安静,草木无声。
  苏婳脚步停下,睁大一双秋水眼,凝视着他。
  "说啊。"顾北弦黑沉沉的目光俯视她。
  大白天的,苏婳有点难以启齿,加之前段时间两人闹得那么僵。
  他忽然让她说这种话,实在说不出来。
  "说吧,哪怕是骗我也好。"顾北弦漆黑目光沉静地锁住她,循循善诱。
  苏婳环视一圈看了看,见四周没人。
  她咬了咬唇,心一横,"我,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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