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几天的大雪,到底还是让章若雅一行人抵达了京城。抬头望向暗红的城墙,如今已物是人非,若雅心底不由升起一片悲凉。
上次到京城还是六年前,那时侯爹娘皆在,带着八岁的若雅前来探望定远侯府刚生产不久的姑母章清妮。姑母是爹爹唯一的妹妹,十八岁时嫁给了定远侯的庶弟盛远驰作为填房,但嫁过去三年却迟迟未有子嗣,还是爹爹四处寻访,终寻见游世神医高玄并求得一良方,如此姑母方产下一子,比阿弟章若宇年长一岁。
如今姐弟二人前来京城投靠定远侯府的姑母,不知姑母可还记得爹娘当年的情义。若雅眉心一紧,不由得捏了捏握在手中的小手。
“阿姐,姑母还会识得你吗?”,旁边的稚童仰着头望着若雅,明眸皓齿,记眼期待。
“阿弟安心,姑母也才与我们几年不见,且早前我也去信告知了姑母,她定会识得!”若雅抚了抚章若宇的头,看见小人儿一张小脸此时已冻得通红,心疼无比,一股酸楚顿时涌上心头。爹娘意外亡故后,若雅便传信给京城的姑母,但直至爹娘下葬那日,姑母才遣人前来青城吊唁。此次姐弟二人入京借住定远侯府,姑母回信虽是应下,但到底还是很勉强。
爹爹名章清怀,自幼父母亡故,可能是因为与妹妹章清妮相依为命的缘故,素来是万般爱护这唯一的妹妹,对妹妹的要求尽所能是无一不应。凭着祖父母遗留的微薄家业,爹爹勉强读过几年私塾,最终也认识些字,后又能吃苦勤勉,爹爹也挣了些家业,兄妹二人也算过得安稳。
一次外出会友,爹爹半路遭遇山洪,滞留途中救下摔伤不能行走的娘亲,二人几日共处下来,互生情愫。外祖父经商数载,家底还算丰厚,膝下只有娘亲一女,见爹爹为人诚实,待娘亲亲厚,也算记意,但外祖母心疼娘亲,不愿娘亲远嫁受苦,倒是父亲诚心,许诺定当侍奉二老百年,善待娘亲,二老方答应了此庄婚事,并将自已的家业一并交于了二人打理。
爹爹与娘亲成亲后,夫妻鸾凤和鸣,爹爹善于经营,不过几年竟也积得家产万贯。姑母成婚时,娘亲更是主动为其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在当时姑嫂情谊也算是美谈。
外祖父母百年后,爹爹时常外出,便总带着娘亲和若雅随行。那时,爹爹时常抱着年幼的若雅道:“我们的雅雅如此美丽聪慧,自是应该看尽人间的锦世繁华,尝遍天下的珍馐美味!”,一旁的娘亲却总是笑吟吟地娇嗔道:“你且宠着惯着她吧!”,爹爹就会说:“我们的雅雅自是要宠着惯着,将来我们雅雅的夫君定然也会宠着惯着我们的雅雅!”
章若雅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恍若隔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才发现雪已停歇了。
此次从青城出发,马不停蹄,已足足赶了二十天的行程。原是章清怀友人见姐弟俩孤怜,终是不忍,方托付押镖京城的张镖师,其勉强答应姐弟二人与镖行车马通行,这才平安抵达京城。
“章家小姐,如今已安全到京,我也算不负所托,现天已见黑,我这边还紧着送镖,便就此别过!”张镖师向章若雅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若雅立即屈膝一礼,开口道:“小女姐弟在此谢过张镖师,此次若非张镖师相助,我姐弟二人恐难平安抵达京城。一点谢意,万莫推辞!”随即,若雅命贴身丫鬟浣青递上了几锭银子,张镖师也未推辞,伸手接过银子便转身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