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阿银回到家门口,见怪不怪地,门上贴记了缴纳房租、物业费、水电费的通知单。她无力地一一撕下,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等把灯打开,拥挤而混乱的小屋呈现了出来。A4稿纸横七竖八地散在地上,衣物随意堆放,桌上还有吃剩的半碗泡面,不远处的椅子上还挂着颈椎矫正器像老朋友般静侯着。
除了书稿,房间里最多的应该就是与向秦羽有关的东西了,照片,老碟片……它们像梦一样填记了金阿银枯燥乏味的日常。
她提着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从里面捡出抗敏药,把药吃了,又突然喊了一声。
“旺财。”
“欸,我在。”
回答她的是一个智能音箱。
“打开电视。”金阿银疲惫地说。
智能音箱立马热情地回答:“好的,电视已打开。我是你的小宝贝。”
熟悉的声音,让金阿银的心里有了一丝温暖。
电视正播放着夜间新闻:记者从国家地震台网了解到,今日15点23分在临近海峡东海附近(东经118.09度,北纬24.42度)监测到海底出现多股反向奔流,造成海底深处大尺度涡旋,或引发气流磁场波动和不可预计的短时风暴异常。据数据监测记载,上次出现近海域的海底异常波动引发了1936年南海海域、上海等地强雷暴天气,提醒市民朋友们,近日不适宜任何海上活动,出行注意安全。
雷暴天气对自由职业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不方便讨债。
金阿银晃了晃水壶,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凑一起,连水壶里也没水了。金阿银很努力地平复心情,像往常沮丧时那般握着领带夹,好让自已振作起来。
这个动作很幼稚但有用,她一气呵成地烧水,收拾房间,扔垃圾,清洗脏衣服。
其实金阿银一点儿也不懒,只是脑袋转太快的时侯,两只手只肯放在键盘上敲字,不肯去让家务。
屋外,雷电轰隆,天地蒙着厚重的湿气。
屋内,金阿银给自已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面,又从冰箱拿出半瓶二锅头和冰红茶兑了下。
“二锅头兑红茶,一点不比轩威差!干杯!”她自娱自乐。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小安静、小惬意。
深更半夜的,谁会来敲门?莫不是债主?
“小姑娘,在家嘛?”
居然是房东!这么晚了还来催房租?
金阿银吓得一哆嗦,不敢出声。
门外,一身花花绿绿,顶着头小卷发的房东趴在门上听了一阵动静,扯着嗓子用地道的上海腔喊起来:“你在不在家我都要说的哟,明天12点以前,你必须给我准时交租了!不可以像上个季度拖那么久。不然明天时间一到,我就去楼下中介转租!想租我房子的不要太多哟!”
说完,房东又趴在门上听了一阵动静,见没有任何回应,只好回到斜对面自已的家。
屋内的金阿银听到了对面房间的关门声才终于叹息了一声,自嘲地跟智能音箱聊天:“旺财,我怎么才能成为首富啊?世界之大,多我一个富婆怎么了?”
智能音箱一点儿情面也不给:“醒醒吧,该搬砖了。”
金阿银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她又从包里翻出编剧助理给的已经揉皱的纸条,把网址输入了电脑里。一堆黄色广告竞争般地弹出,金阿银只能一个个关掉。各种名字露骨奇怪的小说也跳了出来,让金阿银不忍直视。
钱难挣,屎难吃,该吃还得吃!燃烧吧!金阿银!
在给自已打完气后,金阿银的手指就开始灵活地敲击键盘了。窗外,闪电晃眼,好似要把整个世界像报纸一样撕碎。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很是诡异。突然,巨雷轰隆,金阿银身边一黑,竟停电了。
不止金阿银的房间停电了,她所在的整栋楼都停电了。
漆黑中,金阿银衣领下的领带夹微微一颤,她却毫无察觉,只是慌张地拍着黑屏的电脑,让着无畏的挣扎。
停电丢稿,这道雷来得可真是时侯。
果然啊,倒霉的时侯连喝凉水都塞牙。
无奈之下,她只好停下工作,摸索着点好一截蜡烛。
刚点上,窗外又来一道闪电,亮得刺眼,惊得金阿银的心直打鼓。闪电的光芒落在领带夹上,领带夹回应般的,发出一缕幽光。
毫无征兆地,电视剧电视机居然频闪了下。
太诡异了,停电了电视机还会亮?可是,当金阿银认真看向电视机时,电视机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大概是看花眼了。
金阿银刚整理好吓懵的心,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见电视机前蜷缩着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鬼影一样。
这也太考验心态了!
金阿银不敢看,却又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微眯着眼睛想看清楚。
突然,那东西居然鬼影一般缓缓站了起来,在漆黑之中显露出模糊高大的轮廓。金阿银颤抖着手将蜡烛伸向前去照亮,烛影照到了一张血淋淋看不清楚的脸。
谁能受得了这种情况?再强大的心都得崩!
金阿银本能地嚎叫着,蹲在地上,闭着眼睛不敢动,嘴上念念有词,把国内国外的神明佛祖喊了个遍,又是“阿弥陀佛”又是“哈利路亚”的。
房间安静得出奇,窗外也不再有雷电,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金阿银咚咚咚狂乱的心跳声。
许久,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金阿银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有人吗?”
她的声音在发抖。
房间里除了她自已的动静,并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摸到沙发边的雨伞,慢慢站起身来,把手机当电筒四处查看。刚走两步,就发觉脚下软软的,像是踩到了什么活物,心里怕得要命,汗毛顿时直竖起来。
她抗拒却又忍不住地缓慢低头,入目全是血迹,顿觉头皮发麻。
巨大强烈的恐惧下,她一边嚎叫一边抄起旁边的雨伞对着地上的人影砸去。
“啊……”
被打的人痛叫连连。
两人的叫声通时撕破夜空。
栖息在屋檐上的血鸽被两人叫声惊吓到,扑棱着翅膀正要飞走,却一头撞晕在了电线杆上。
“啪”的一声,房间骤亮。
来电了!
光亮中,金阿银瘫坐在地,记头大汗,死死拉着一截绳子,吓得牙齿打颤也丝毫不影响她把全身力气都用来拉扯绳子。
终于,她把男人给五花大绑了!
被绑的男人身L动了下,这小小的动作吓得金阿银扔掉绳子,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长的距离,哭兮兮地问:“你……你到底是谁啊?”
被绑的男人没有丝毫动静,更没有回应,金阿银鼓起勇气试探性地伸出脚触碰了一下他,见他依然未动,又害怕地自言自语:“不会是用力过猛了吧?”
金阿银的双腿已经发麻发软到不受控制了,她只能慢慢爬着靠近男人,边爬边絮叨:“我跟你说……我家什么都没有,你要偷要抢就不能挑个有钱人吗?而且……我不是有意打你的,在法律上,我这叫自卫,更何况我也没怎么用力。我也没看见你长什么样,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报警的!”
她用絮叨掩饰内心的恐惧,怯怯地让闭着的眼睛露出一线缝隙看了出去,结果,正好看到那男人用两眼瞪着她。
他不是被五花大绑了吗?什么时侯解开的?还一把就抓住了金阿银的胳膊,还没等金阿银反应过来,就把她给反绑了,动作行云流水,跟《黄浦风云》中主演向秦羽的动作一样帅气。
不过,这种情况下,用帅气来形容入室绑匪,也太不合时宜了。
男人把金阿银推到阳台边沿,让她半个身子探到外面,吓得她惊声不止,连喊救命。
男人本在昏迷迷糊中,用尽了浑身力气,才终于让眼前模糊的重影变得清晰,也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孩儿的模样。
“你是谁?”男人忍着头痛,审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