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缓缓步入殿内。皇上一把将案上的一摞文书推到地上,还是觉得不解气,将案上的笔架子拿起,用力扔出去。 皇上大喊:“拿朕的宝印来!拿朕的宝印来!”太监见皇上发怒,只能把玉玺拿来。 皇后瞧见,一下子扑到皇上脚下:“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宇文毓说:“朕把这玉玺砸了,看谁还敢逼着朕盖印!” 皇后苦口婆心:“皇上,不可啊!西汉时候,王莽篡汉,王太后摔印,这印被砸掉了一个角。这么多年过去了,西汉因此事被多少人嘲笑!” 皇后说:“皇上如果把这印摔坏了,也会成为千古笑柄啊!”宇文毓说:“朕现在就不是笑柄吗!每天想个木偶一样被宇文护操控!” 宇文毓瘫坐在地上:“朕为了这个皇位,担了毒杀皇弟,逼死嫡母的骂名,可是朕又得到了什么!朕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太后死前的场景!” 皇后说:“皇上,太后知道皇上的不容易!太后知道皇上是被逼的!太后她一定知道的!”宇文毓在皇后怀里大哭起来。 皇上身边的大监将朝堂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讲给皇后听。皇后听了时而哀叹,时而皱眉。 皇后问:“这个元欣究竟还能不能保得住,皇上,臣妾听说这个元欣是个大周正廉洁的好官啊!” 宇文毓说:“是啊,朕也听父皇提起过,元欣忠正公允,两袖大周风,是个难得的好官。如果真的有人贪污,也是和宇文护沆瀣一气的那些小人贪了!” 皇后说:“可是皇上现在没有人事任免权。宇文护派自己的人查,肯定查出元大人有罪,这该怎么办!” 皇上默不作声。皇后说:“皇上,八柱国虽然都是外姓,但是他们还夺不了大周的天下。可是八柱国一倒,宇文护一人擎天,那皇上可就岌岌可危了!” 皇上说:“可是,朕拿什么和大冢宰斗!”皇后伏在皇上耳边:“皇上,那天我七妹进宫的时候告诉过我,如果皇上想和大冢宰斗,他会助皇上一臂之力!” 皇后看着皇上,皇上也注视着皇后。皇后对皇上微笑着点点头。麒麟殿内,兵部主事跪在殿内。 大冢宰像注视着猎物的鹰一样盯着主事说:“你亲眼看见过元大人将一箱子一箱子银子派军队送回自己的老家?” 兵部主事哆哆嗦嗦地先摇摇头,后又点点头。大冢宰满意地点点头:“好,你知道了就好,元欣倒了,你就能出头了!” 主事泪流满面,不知道是感激的痛哭流涕,还是心里对元欣愧疚,太过悔恨导致。 第二天下午,阅兵场上一排排整齐有致的军队。越来越接近夏天了,气温也越发高。 宇文毓一向怕热,气温一高就会有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大冢宰几次劝阻他不要来,他却偏偏要凑这个热闹。 宇文毓注意到,朝廷的文武百官都被要求带上家眷,还有一些没有官职的富商巨贾也到场了。 宇文毓望了望八柱国特设席位,老的动不了的让儿子替代本人来。八柱国家家倒都有人来。 只是,宇文毓看到隋国公家就只有独孤伽罗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来。下面的大臣们也议论纷纷:“弘农杨氏当真是没有人了吗!”独孤伽罗不为所动。 宇文毓问:“听说杨忠还有一个侄子叫杨嵩的,他怎么不来?”总管太监回话说:“皇上,他来了,坐在大冢宰队伍后面第二排里。” 大冢宰走到皇上面前,皇上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皇上开口了:“朕刚刚登基,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今天这是借检阅三军来向朕的臣子们讨教。大家不必拘谨!” 大冢宰走出来:“大家伙都知道,我大周北部受突厥人的侵害,刚刚吃了败仗。东边有齐国,南边有陈国。都对大周虎视眈眈啊!” 大家伙的心里都直打鼓,大冢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冢宰说:“幸好我大周有元大人的这样的臣子,为了提高军力研制出了火力威猛的大炮!” 大冢宰又顿了一顿,仔细观察周围的文武百官、富商巨贾。大冢宰笑着:“可是朝廷还是缺军饷啊!难啊!说到银子,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家里都是金山银山!” 大臣们面面相觑。刹那间,哭喊声一片,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皇上,朝廷的俸禄本就那么一小点,只能勉强够臣等养活一家老小,臣等实在无能为力啊!” 富商巨贾更是痛哭流涕:“皇上,为商难啊!朝廷的赋税是一年更比一年高,战乱四起,买卖越来越不好做。皇上,草民做不到啊!” 皇上看到底下的人跪倒一大片,黑压压啊,哭天喊地的。本来检阅三军是一件让他兴奋的事,如今这样实在扫兴! 最重要的是,皇上看看大冢宰,让百官巨商捐银子的事,大冢宰根本没有和他提过一句。宇文毓心中十分恼火:胆大妄为! 伽罗直着身子,跪在众人当中。杨家的家底她已经大致摸大周楚了,再怎么说从西汉武帝年间,杨家就世代为官,出点血对杨家来说不算什么。 此刻伽罗心里担心的是自己昨日拿出了大冢宰的象牙扳指送给杨坚,这是在间接挑明她和大冢宰的关系。 大冢宰虽然说要补偿伽罗,可是却没有说过要公开承认她外孙女的身份。这一招,稍有不慎,非但救不出杨家父子,连独孤家恐怕也要搭进去了。 大冢宰的儿子宇文乾嘉坐不住了:“别忘了是因为什么,你们才能有现在的位子!要是大周完了,你们拿什么安身立命!” 宇文乾嘉说完这句话,有些后悔,不该当着皇帝的面,说不吉利的话。可是宇文乾嘉却觉得这个皇上比先皇宇文觉还没有存在感。 宇文深比宇文乾嘉更放肆:“你们既然来看三军军演,看完了就得出钱。不出去的人把家眷留下!” 之前默不作声的女人们也不愿意再做羔羊。女人们扯着嫂子,哭天喊地,惊天地泣鬼神!场面更是失控! 大冢宰一个眼神,一个军官喊:”军演开始!第一个项目,射击!“十头野猪被绑着吊在三十米开外的横木杆子上。 十个官兵排成一排。长官一声”放!“啪!啪!啪!”几声鞭炮一样的声音,刚才还吱吱乱叫的野猪,现在血流不止,没有了动静。哭喊声突然间没有了。 伽罗惊呆了:北周居然就有了火枪!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大冢宰笑着说:“这番邦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小瞧,比如这火枪。咱们发明了火药放烟花!“ 大冢宰看看龙椅上的宇文毓,早已经吓得张大了嘴,呆呆傻傻的。大冢宰笑着对皇上:”“可是番邦人却发明了火枪,三十米开外就能将敌人杀死!” 大冢宰仰头哈哈大笑,龙椅上的宇文毓却十分想哭。大冢宰说:“来人,给在坐的每户发一张帖子,写下要捐赠的数额!下限三千两!” 坐在观演席位上的大臣们议论纷纷,一个二品的大员一年的俸禄也才一百二十两,宇文护开口就让每家至少三千两,真是狮子大开口。 伽罗有点感慨: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说的真不错,枪杆子里还能出金山银山呢! 半个时辰之后,收帖子的人将帖子都呈了上去。宇文护将帖子逐个翻开,翻着翻着,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冢宰这一笑更是让某些人心惊胆寒。帖子上写着“枪中自有黄金山,枪中自有千钟粟,枪中自有颜如玉。白银万两换两颗人头,可否” 宇文护抬起头,看看人群里,伽罗也正抬头望着他,一点也不畏惧。昨日宇文会和他说起,伽罗给杨坚带了一枚象牙扳指。 宇文会都忘记了他这个亲爹的事情,伽罗这个小丫头却还记得,宇文护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从当上大冢宰,宇文护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披荆斩棘,所向睥睨。 但是,高处不胜寒,宇文护却觉得越来越无趣,如果能有不会影响他权威的一个人时时出来挑衅他一下该多好。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伽罗! 站在大冢宰身后队伍中间的杨嵩顺着大冢宰注视的方向看去,那不是弘农杨氏的席位吗?杨嵩看着直身跪着目视大冢宰的伽罗,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一个军官开始选读捐赠名单:“辽东李氏,捐赠三千两白银;青州赵氏,捐资三千两;……弘农杨氏,捐资一万两白银!” 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断有人赞叹:“大手笔啊!”宇文护最先开始鼓掌,群臣也跟随大冢宰一起鼓掌。 杨门独孤氏独孤伽罗的名字深深印刻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能如此干脆地捐出一万两银子,这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独孤伽罗笑容可掬,向着投向目光的人们一一行礼,十分低调。这一战役,伽罗为杨家争足了面子,可是单凭这谄媚的一万两银子,能救得了杨家父子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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