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的淡漠来自生无可恋,除了对设计还有一丝念想外,对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感觉。
针头下的血管好像不是自己的,即便因为药水挂完导致回血,失去疼痛的感觉。
我麻木望着窗外,想着应该快点出院,堆积了太多事情,没有处理的话,死的也不痛快。
安雅确实对我太了解,以至于将我的家人找回来,并且用来对付我。
曾经我对安雅如此信任,告诉她关于童年的悲惨遭遇,那时候安雅搂着我,心疼不已,恨不得将我捧在手中。
她那时候真的表现得很爱我啊。
刚确定关系时,每次想到家人带来的痛苦,我都会出现严重的精神幻觉,甚至好几次在半夜坐在天台,望着夜空,觉得在美好的夜晚跳楼时,开出一朵美丽的鲜血之花。
跳楼摔死的样子应该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开始,不然怎么像是花呢。
是安雅及时发现,带着我去医院看病,抱着我说,就算全世界不爱我,她也会陪我到老。
是安雅用一点点光明,照亮我黑暗的精神世界。
是她将我从痛苦的地狱中带出来。
如今又将我推向深渊,内心筑起的城墙终于塌陷,无数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我仿佛回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对世界绝望。
没有听从医院的劝说,我再次强行出院,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人总是会抱着极大的同情。
我要求挺简单,开了一些止疼药,便办理手续走出医院。
走出住院部大楼时,残阳如血,大地的一半被黑暗覆盖。
我先是放好手里的药物,然后去了康复科。
在我住院期间,闵浩给我发来消息,说自己情况好转,已经在康复科配合训练,等他好起来就去赚大钱。
我回了一句放心。
走出电梯时,正好看到护工搀扶着闵浩,一步步移动身体,他杵着拐杖,咬着牙,痛得面庞扭曲,但依旧坚持。
看到我到来,闵浩眼睛一亮,大笑一声,想要给我一个巨大的拥抱。
我赶紧搀扶他,却发现力道不够,一起摔倒在地,那一瞬间,便觉得浑身骨头散架,疼得倒吸凉气,可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拍身上的尘土。
闵浩眼神疑惑,打量着我,说道:【这段时间做什么?】
我笑着回答:【赚钱啊,你不知道,竹夫人给的单子,根本做不完,而且一个单子就能赚几十万,你赶紧好起来,不然不带你飞。】
闵浩愤愤不平:【咱们可是十几年交情,你别吃独食,医生说再过一个月我便能走路,到时候我当你的经纪人,没问题吧?】
他眼睛充满希望,似乎看到了大把钞票。
我重重点头。
目光对视,闵浩哈哈大笑,沉浸在赚钱的幻想中。
但很快别过头,肩膀剧烈耸动。
【对不起。】
短暂的安静后,闵浩抬起头,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不明所以,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哭得像个傻子。
我骂了一句娘们儿,哭什么。
闵浩抬起手,抓住我的肩膀,轻声道:【别骗我了,这阵子,你过的很痛苦吧?】
我愣住,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电梯,光滑的表面出现一张瘦骨嶙峋的样子。
终于明白闵浩难过的原因。
来之前没照镜子,强行出院,浑身病态,我看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像是刚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
真的挺难看,挺恐怖的啊。
失算了。
我没有告诉闵浩自己癌症复发,只是说最近太忙,以后会照顾好身体的。
与闵浩告别后,我想回一趟孤儿院。
却在半路接到刘运的电话。
本来不想接,但对方发过来一条短信,说爸爸快死了,希望我去看一眼。
我攥着手机,陷入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