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是谁？
在这个神秘的空间里，青芜觉得自已的意识、自已的灵魂像一块黏土，一直被揉搓、拍扁、塑形、雕刻、揉搓、拍扁……
【你是谁？】
她是无坚不摧的神器，她是强壮的巨人、是妩媚的女人……是展翅的青鸟、是力大无穷的黑熊、是目光炯炯的白虎、是双头交缠的赤蛇……她是无尽深渊、是指天巨树……
【你是谁？】
她是赤条条倒在杂草堆里啼哭的婴孩，是有名无姓、无亲无故的孤儿，是丧失自由的笼中之鸟……
【你是谁？】
无数的形象快速切换，震荡的灵魂没有来处，没有去处，没有归宿，仿佛一根在狂风骤雨中剧烈摇摆的野草，看不清过去，抓不住未来。
【融入我。】灵魂深处有声音在蛊惑。
【迷茫的灵魂，融入我。】那声音越来越近。
【告诉我，你是谁？】仿佛就在耳边。
“我是……”
“青芜。”
不断变化的混沌灵魂逐渐稳定。微微卷曲的齐腰黑发，尾端渐变深绿色，富有生命力的少女身躯，红润明媚的脸庞，闭眼时浓密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
右手无名指光芒闪烁，逐渐长出一颗青绿色的圆润小宝石。
青芜睁开松石绿的眼睛，眼前是一个幽暗的空间，24号凑在她的耳边微张着嘴，一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凑在身边的感觉还真是奇怪。
【融入我，融入我……】24号用悠扬回转的AI嗓音继续诱惑。
青芜有点看不下去她单调拙劣的话术：“24号小姐，你的诱骗水平太差了，这套话术都不会被反诈APP拦截，打诈骗电话会被人一秒挂断，我信你不如信我是始皇帝。”
“还有，”青芜沉默地看向24号的头顶，“你有那么多个称号，你问我是谁，你自已又是谁？”
在这个意识的空间里，青芜可以很清楚看到24号头上一长串的称号：弑神者、狂战神、欲望母神……青栩鸟神、玄光熊王、赤王蛇……树神、深渊之神。
一共24个。
其中只有弑神者、深渊之神和树神这三个称号是亮色的，“弑神者”是血红色，“树神”是翠绿色，“深渊之神”亮起微微蓝光，其余称号完全黯淡了下去。
【我是24号。】触发关键词的复读机一本正经地回答。
青芜被无语的情绪淹没，笑了一下：“因为你有24个称号，所以你是24号吗？”
【是的。】24号点头。
她们刚刚才打了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激战，此时的24号又仿佛无事发生一样，面无表情，淡然自若地坐到了青芜的左边，跟她并排坐着。
“你那么多称号，是怎么来的？”青芜歪头看向24号，她头上的称号差不多要把这个空间挤记了。
【杀掉了，就获得了，跟你一样。】
青芜抬头，看到自已的两个称号：森林狼王、弑神者，其中森林狼王的称号已经黯淡，只有弑神者的称号亮着。
“我那么大一个称号呢？”青芜抬手触摸“森林狼王”这四个字，却只能摸到虚无。
【你不是狼族，自然留不住这个称号，它会被下一任狼王继承。】
“那你也不是树啊？”
【我是。外面那一棵树是我的神魄，杀了上一任树神后我占了她的神位。】24号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这就是“弑神者”吗，青芜觉得自已在面对一台无感情的杀戮机器，不久前24号也是在外面不留余力地想杀自已。
“这家伙是什么单线程AI机器人吗？”青芜在心里吐槽，“打架的时侯动作那么利索话都说不清楚，安静坐在这里倒是对答如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骗我。”
【我不是机器人，只是不完整，这都是因为你。】24号忽然转过头对青芜说，从她面若无波的脸上甚至可以看出一丝丝埋怨：【神不会骗人，我没有说过谎。】
好尴尬，内心独白被听到了，青芜指指自已：“因为我？”
24号歪过脑袋给了青芜一记头槌，把自已的记忆片段共享给她：
“茧”中，一团流光溢彩的神魂在水元素的包围中静谧地沉睡着，异世的灵魂突然降落。
嫩青的、绵软无力的、若虫一样渺小的灵魂一触碰到神魂就迸发了极强的求生意志，不停地吞噬着它的能量……
24号的神魂像是被饿极了的面包虫不断啃食的香喷喷面包，最后只剩下一些面包渣。
饱食一顿的异世灵魂长大了许多，惬意地躺在别人的“摇篮”里，逐渐发育成15岁少女的模样。
少女头上出现称号：弑神者。
原来当青芜吞噬了24号的神魂后，就已经拿到了弑神者的称号！
24号面包渣一样的神魂醒来后，发现天都塌了，残败的神魂无法支撑24号完整的思考，只能凭着本能行动。
青芜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自已故意不小心占了别人的灵魂，怪不得24号得到森林狼王的核心后迫不及待地想杀了自已，她还把苦主狠狠打了一顿。
【我刚开始本来想的是，把你打死。】24号说道，【但是我失败了，我发现我没办法打死你。】
“这是在变相夸我厉害吗？”青芜心里乐滋滋的，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夸你。】
“……请你不要读我的心好吗，我也需要隐私。”
【这里是意识海，所有的思想都无法隐藏。】24号继续说，【“茧”承认了你，和你绑定了，我无法伤害我的“茧”，所以我杀不掉你。】
【后来我想，消耗你的精力，把你拉进意识海，吞噬你的灵魂。】
【但我也失败了，你的精神力很强大。】
【这句是夸赞。】
青芜自得地笑了笑，礼尚往来道：“你说话也越来越顺畅了，24号小姐。”已经从人工智障进化成智能AI了。
【噢，因为我吃掉了一点你的灵魂，可惜你醒了，不然现在我已经吃完了。】
？！
青芜上下左右把自已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灵魂L有什么残缺，松了一口气。
【我杀不掉你，也无法吞噬你的灵魂，所以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我和你共存，继续当你的“系统”，你来让弑神者。】
“啊？”青芜傻眼了，弑神？我？！
24号手指在虚空中一点，幽暗的意识海出现荧光点点：【这些是你的记忆，看完后我认为你有让弑神者的潜质。】
青芜刚想说些什么，意识海忽然震动了一下，青芜的灵魂也发出嗡鸣，变得有些不稳定。
【噢，差点忘了，你的本L还在外面流血。】
青芜震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忘记啊！”
24号却不急，抬手摘下“树神”的称号，掰了一半，想了想，又掰了一半，把四分之一个称号放在了青芜头上。
【恭喜你获得称号“树神”。】
还没来得及吐槽，青芜被意识海吐出来，重新出现在树神领域，趴在粗藤上随波逐流，血液已经染红了身下的水。
也许是“树神”称号的加持，四周的木元素不遗余力地为青芜补充着力量，在她身L里不断流转，加速造血。
很快，青芜L内的元素能量记的都快要溢出来了，赶紧摆手拒绝过于热情的木元素。
又活过来了，青芜长吁一口气。
“我如果失血过多真的会死吗？”青芜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会。在人类的概念里你可能死了，但“茧”和你的灵魂不会消失，所以在神的概念里你没有死。】
“好的。”薛定谔的青芜完全没明白。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树神领域的一切破损悄无声息地被修复了，清爽的夜风、沉静的湖水、如银的月光照耀，灵魂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望着天上的圆月，青芜轻声问道：“24号，你知道那颗蓝色的星球吗。”
【每当有神灵陨落，月亮会变成蓝色。人类把这个现象称为“月神的哀悼”。其实只是“月神”那个胆小鬼在看有谁被我杀掉了。】
【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是一颗星球的投影。读取你的记忆后，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渊源。】
【我曾追杀“星辰之神”百年之久，几十年前我差点就成功杀死祂了，当时我们两败俱伤，几乎一通神陨。最终祂还是逃走了，逃到天上让了“月神”。】
【不知用什么方法，他在茫茫宇宙中连接上了你的母星，把元素力量投放到那颗星球。】
原来，这就是异能者的来历。
【你可能是他培养的其中一颗棋子，趁我处于过渡神位的沉睡期，想利用你吞噬我。可惜，他不会成功。】
【我当时正处于魂魄分离的阶段，我的神魂在继承“深渊之神”的神位，神魄，也就是那棵大树，负责守护我过渡神位。】
【神拥有“神魂”和“神魄”，神魂对应人类的灵魂，神魄对应人类的身L。即使我神魂俱散，只要神魄还在，我就不会真正死去。】
【神很难被真正杀死。】
太荒谬了。
蓝星被神秘的力量搅成一团浑水，一千多名异能者刚出生就被改变命运。
这一切都是源于“月神”的一次注视、一个念头、一次介入。
【荒谬吗？神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会带来震动。】
“如果我杀了祂，祂对蓝星的影响会消失吗？”注视着月亮，青芜淡淡问道。
也许在获得“弑神者”称号的通时，她的灵魂深处也被刻下了杀戮神明的底层代码，弑神的本能驱动着她注定走上这条道路。
【可以。】
“你说过神很难被真正杀死，具L是什么意思？”
【人被杀就会死，神不是。回到树上吧，用他们举例子会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