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秘境第五日,深夜亥时。
不老山庄内,任也坐在一间不大的厢房中,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静静等待着武元君的召见。
他们五人大概是一个时辰前返回的,并成功地带回了十八个陶俑,且完成了“除祟”的任务。
既已返回,那自然要向武元君复命,并且又来到了最熟悉,最血腥的相互蛐蛐环节。
只不过,这一次的蛐蛐跟上一次不太一样,管家并没有让五人同在一室内候命,而是将他们彻底分开了,每人单独一个房间,巫主叫到谁,谁就出去。
这样一来,就连身为领队的怀王,心里都不清楚,谁会先面见巫主,谁会先下嘴为强。
唉,善良的巫主还是学坏了,难怪睡不着觉昂,你该哈。
不过,这种小手段,自然是难不倒缺德带冒烟的怀王的。
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不管是谁蛐蛐自己,他都会第一时间干鬼头刀。
只要自己信任值降低了,哪怕只被扣了一点,那他都会向鬼头刀打出致命一击,但凡犹豫一下那都是傻逼。
……
房间内,宫灯明亮,茶香四溢。
任也一边悠哉游哉地吃着点心,一边也在思考,过一会面对武元君究竟要怎么表现。
在领导面前做人设,这就像是调情,劲儿小了,没感觉;可劲儿大了,又膈应人,还容易被当做变态。
只有火候拿捏得正好之人,才能被称之为高手,才能平步青云。
玛德,老子幸亏拿的是人皇传承,不然要是个秦桧,赵高之流……我这会可能已经权倾朝野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下流,不忍直视。
不过,这也没办法,此地竞争性太过强烈了,一不留神小命就嘎。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房门泛起吱嘎一声轻响,管家脸上露着放荡的笑意,迈步走了进来。
“公子,休息得怎么样?”管家笑问。
“多亏您照顾,让人送来了茶水点心,不然我在这儿干等一个半时辰,恐怕要饿坏了。”任也嘴甜地回了一句。
“哈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管家让开身位,抬手道:“请吧,公子。”
五个人复命,却只有任也一人有点心吃,有茶水喝。
所以,你说世间哪有真正的公平?
连这星门里演化出的残魂,都被人情世故缠身,很是势利眼。你混得好,人家就多看你一眼;你混得像翁散人、鬼头刀那样,狱卒闲着没事儿都得抽你两巴掌。
任也微微抱拳,主动问道:“我是最后一位吗?”
“是的,我主特意叮嘱,要你排在最后相见。”管家笑着点头。
“哦,那其他人回去了吗?”任也又问。
“都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会你们一同离去。”管家耐心地回道。
“好,那便走吧。”任也很礼貌的与对方并肩离去。
离开房间时,任也心里已经有谱了。
他是最后一个去见巫主的,且之前信任值毫无变化。那也就是说,这一轮其他人或许相互蛐蛐了,但却没有人敢说他的坏话。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也侧面说明,这个星门里的玩家,确实都不好对付,就没有一个像老刘那样的傻波一。
这一轮虽然大家都分开了,但任也取得的优势已经十分明显了。如若有人在背后捅刀,那他一急眼,又找不到是谁捅的刀,最后直接再来一波群体攻击,那反而是得不偿失的。
最被信任的人,那说话肯定是比次要人物更有分量的。选择头铁地硬刚下去,大家或许信任值都会降低,但差距一定是越来越大的。
这样搞性价比太低,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选择放弃针对任也,全力搞别人,先把自己的优势积累起来。
……
不多时。
不老山正殿之上,武元君端坐在桌案后,笑吟吟地看了一眼任也:“爱将啊,上前来坐。左右,端一些好酒好菜过来。”
“多谢我主。”任也弯腰,笑着迎了上去,一时间竟走出了阉割之人的步伐。
大殿内,除了几名婢女外,还摆放着任也等人从通灵隧道中带出来的十八个陶俑,瞧着有些诡异和吓人。
任也迈步上前,坐在了巫主左侧旁边的小桌后。
不一会,几碟凉菜配着一壶好酒上桌。
武元君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端杯道:“尔等辛苦了。”
“哪里的话,能为巫主办差,是祖上积德。”任也笑着回了一句,遥遥举杯相敬后,才一饮而尽。
客套的话说完,武元君才优雅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并轻声问道:“爱将啊,此一行可有什么异常?”
“大胖龙独战巫灵鬼童,成功为我等拿回陶俑争取了时间,且与我四人汇合时,受伤颇重。不过,我们都没有进入秘境,所以也不清楚巫灵鬼童到底布置了什么样的游戏。但细细想来,他那里经历的事情,应该也是万分凶险的。”任也如实地回了一句。
“嗯,大胖龙此行,算是立功了。”武元君点了点头。
“当是大功一件。”任也没有选择去搞大胖龙,因为他知道自己说话没轻没重的,万一真打出来几十点暴击,那对方一猜就是他蛐蛐的,别人根本没这个能力。
毕竟大胖龙没少给他钱,给他好处,再加上此人对自己的态度还算亲近,属于可拉拢的对象,完全没必要与其树敌。
武元君稍作思考,又问:“那其他人呢?”
“此一行,我四人虽然分到了两个不同的差事,但大家一直彼此帮助,相互搀扶,总体来说,算是有惊无险吧。”任也轻声回应。
武元君瞧着他,笑了笑:“那你自己呢?”
玛德,和领导谈话太难了,这处处都是套儿啊。
任也稍稍思考了一下,耿直说道:“因得我主信任,属下才担任领队一职,这自然是诚惶诚恐,不敢马虎大意的。实验出陶俑可散发诅咒之力后,我便苦思冥想,寻找破局之道,最终算出陶俑重量和邪祟可用于献祭的窍门,这才在大家的帮助下破局。总的来说,我还可以做得更好……不至于让毒酒壶兄弟差点浑身长满大盆大口而死。”
这个回答巫主是满意的,因为刚刚百花仙和大胖龙,都如实交代了任也的表现。
若任也此刻过分谦虚,那是有违人设,过显圆滑的。
而任也为什么会这样答呢?因为他可以肯定,百花仙一定会说这事的,且大胖龙有可能也会捧自己,所以故作谦逊是愚蠢的行为。
果然,巫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智者,不在少数,用心者,世间难寻。公子,你做得不错。”
“多谢巫主夸奖。”任也嘿嘿一笑。
“嗯。”
巫主喝了口酒,皱眉又问:“鬼头刀表现如何?”
来了!
任也一直在等这句话,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刚想过,不管是谁蛐蛐自己,他都一定会先干鬼头刀。
但他还想了,不管有没有人干自己,他也一定会干鬼头刀。
总而言之,鬼头刀是一定要干的。
自己的命运无法放在别人手里,更不可能放在仇人手里。
不过怎么干,却是有技巧的。
任也略微思考一下,抱拳道:“由于您特意交代过,所以此行中,我一直在暗中观察鬼头刀。他此番表现得非常低调,没有立过大功,也没有什么亮眼的行为,更不像捉拿牛喜时那般锋芒毕露。不过,他对属下倒是言听计从,我令其往东,他绝不往西。总之,无功无过,平平无奇。”
在领导面前说一次对手的坏话,只要得当,那确是有奇效的。但说两次,说三次,翻来覆去地讲究别人,那反而会令自己变成小人形象,会适得其反。
“无功无过,平平无奇?”武元君皱眉重复了一下这八个字,顿时评价道:“他在家眷院一案上,疑点重重,且无法自证,在这样的处境下,他却不着急立功受赏,重拾信任,反而却如此低调。呵呵,此人倒是不急不躁,很是擅长忍耐和蛰伏啊……!”
巫主说出这句评语时,身在偏殿房间之中的鬼头刀,突然听到了星门的提醒声。
【很遗憾地通知您,巫主武元君对你的怀疑依旧没有消失。他认为你是一个懂得隐忍且善于蛰伏的人,所以你在此轮中,不会得到任何信任值。】
【目前信任值:1点。】
鬼头刀懵逼半天后,突然窜起骂道:“昏君,蠢猪一样的巫……!”
刚骂了半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咬了咬牙,话锋一转:“狗日的怀王啊,你他娘的还是人吗?!蘑菇我长了,无垢水我给了,云雷戟和星源,我也都交上去了,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如果他会唱的话,此刻一定会哼起来。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你突然来的蛐蛐,就够我悲伤……
“咕咚!”
鬼头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心里非常有逼数地意识到……
在此星门的争斗结束前,不论自己怎么表现,那任也都不会给他,哪怕一丝重新崛起的机会。
这是什么?
这就是防守的艺术。
鬼头刀想摸摸头顶蘑菇,寻求一丝安慰,但手一伸却发现……自己连最后遮风挡雨的蘑菇也没了。
呜,呜呜……
小火车又开起来了。
……
大殿上。
酒喝了,差事复命也结束了……
武元君轻声道:“你们几人回去休息一日,明日傍晚,我还有最后一个差事会交给你们。另外,此差事需六人同行,那翁散人想来也反思得差不多了,你去监牢中将他带出来吧……。”
“是。”
任也抱拳后,仔细斟酌许久,突然开口道:“巫主,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讲。”
“我有一个兄弟叫李彦,他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绝症,整日里上吐下泻,浑身流着浓疮,被折磨得不似人形。我们找过一个老道士,他告知我这位兄弟李彦,声称只有……。”
“只有什么?”武元君问。
“属下,有些不敢讲……。”
“莫要吞吞吐吐的。”
“他说只有天君之血,才可清除体内毒物。”任也说这话时,双眼含泪,表情悲痛:“这李彦兄弟曾对我恩重如山,且从小便是一位孤儿……举目无亲,无人照顾。属下斗胆想请巫主赐我天君之血,救救他。”
武元君听到这话顿时懵逼了,双眼圆瞪,仿佛在问,你他娘的……是要抽我老祖的血救你兄弟吗?!
小小探子,是本座的大嘴巴子不来劲了,还是你太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