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雨后,总多别愁。
傍晚的池塘边上,沈卜蹲在挺拔的柳树下的岸边隔水处洗着衣服,为他娘姜氏洗着最后一次,倒映在水面上的霞光逐渐消退,生前留下的衣物显得格外凄凉。
唉!软弱的他,病死的她,玩秃子了不是,我在这里干什么啊!就帮沈卜给他娘收个尸!?
就沈卜目前来看,现处在这个叫九妖的村子里,这里凡死后的人不论谁都必须将生前的东西都烧的一干二净,以求下辈子生来带着福气。
不料,沈卜他娘刚刚离开人世,沈卜就被常常聚集在村头的不-良泼皮盯上。
他们将沈卜的头按在水中,将他一点点地往下沉,水花四溅。
沈卜身子瘫软,在河中扑腾。
“咳咳咳!”
沈卜呛了一肚子水,口中不断地吐出气泡,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一声几乎断送气绝的声音,嘶哑无力的传来。
泥泞的池塘边,通是一群身穿褴褛,素破洞衣裳的人,其中一个按另一个头浸没在水中的,眼神不屑,蔑视的问道:
“服了吗?认命吧!你娘不要你,你就是个死了娘的野孩子!”
“没人要!哈哈哈!”
“野孩子!哈哈哈!野孩子!”
沈卜想奋力反抗,脖颈却被狠狠的按在水中,双脚乱扑腾着。
这些人找死吗!?怕是没被社会毒打过!哼!等会就让你卜爷教教你社会的险恶!
岸上没人帮忙,全是吹哨起哄叫嚣的人。
“要死了人怎么办?”
“不怕啊!反正他没娘了,死了就死了,也没人给收尸。”
沈卜的气息渐渐微弱,大家都在以他作乐,渐渐的他几乎像是要放弃求生的欲-望,放弃了挣-扎。
水中的白-花-花泡泡慢慢浮出水面,明得沈卜的眼睛散了神,失了魂。
在希望绝灭之际,忽的想起沈卜娘以前说过的话。
[离开这里!快跑!]
沈卜浸在水里,等待时机,突然身L开始挣-扎,被他们反将在身后的手开始在地上摸找着么。
向外摸,好像摸到了什么!?
沈卜紧紧的抓住那个东西,好像是刚刚洗衣服时用的棒槌,想着脚下一蹬,不正正正好好踢中擒住她的脖颈的泼皮。痛的那人“哎呦”叫一声,松开了手。
沈卜趁着迟缓的刻间,抡起捡起的棒槌就向泼皮们袭来,气势上就像磨刀霍霍向猪羊般,宰着猪呢!
“娘很好,你们才没有娘!你们嫉妒,你们嫉妒!!娘她很好!很好!”
沈卜眼睛充血的红,晕眩的看到染红的双手,又看看泼皮门头上的一抹血红,大声嘶吼道。
虽说气势上占了上风,可毕竟敌众孤寡,沈卜还是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后又站直身子,严肃冷声:
“你们想死,有种一起上啊!来啊!今天不和你们打个你死我活,赶明还有下次,就要了你们的命!”
泼皮们一脸懵逼,互瞅互看,不知所措。他平日不是胆小的很么,杀只鸡都不敢,半信半疑,都欲上前过上两招。
沈卜嘴角渗出血丝,,眼中闪过一抹凌冽的寒光,再次挥舞起浸血的棒槌,那血迹斑斑的棒头在阳光照射下,不带一丝温和,显得肃杀之气四散,吓得泼皮们魂飞魄散,四窜逃窜。
“来啊!有种再打啊!”
沈卜是有不服气的,看着四窜泼皮叫道,想吓住他们,下次不敢惹他。
就在沈卜说完没一刻钟,池边幽暗的树梢处传来嘶嘶沙沙尖锐的声响,如盘踞在山中的猛虎,每响起一声,心底的慌乱,便多一份,空气中弥漫的阴冷更是一次次战栗。
沈卜盯着树梢夹缝中瞥了一眼,黑漆漆一片,像无尽贪-婪里的猛兽。吓得沈卜直哆嗦,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形势不对,急忙抓起衣服,神情慌张地闪退,离开了这个看着不友好的地方。
回到家中。
家四周,自沈卜莫名来到这里,沈卜的娘就一直照顾自已,短短几天,就墙上就已爬上野草,荒乱不堪,全然没了生活的气息。
双手摩挲着推开不太牢固栅栏的沈卜,一人孤寂的蹲在床榻边,双目黯淡无光,面露失落。
这里的人都说您是病死的,可我偏偏不信,什么病会让一个阳光开朗,手脚健全的人短时间内神志不清,手脚抽搐。
自已在人世间还曾有人给予过温情,还没好好回报就……想着想着,眼泪悄然落下,沈卜无所顾虑胡乱一通的抹来抹去,哭着哭着笑了。
灰暗的屋子里,烛光微暗,点点星火随风消逝在空中,沈卜就这样在这种逼仄处境下,浑浑噩噩的蹲在床边睡下了。
翌日清晨。
那是沈卜娘死后的第七天,九妖中,不论身份高低,当然大家都是小村民,没什么大差,都必须要在死后的第七天下葬。
这个诡异的习俗祖祖辈辈一直坚持沿用至今,没人知道为什么!
村中的族长将娘的衣服全烧了,沈卜笑着笑着,看着看着,火焰无情吞噬着,幻恋凐灭,如通烟雾消散。
沈卜还在世定舍不得娘,那我就希望,娘您来世再不踏入繁苦之地。
沈卜低头看看胸-前的石头,攥紧它,蓝靛色石头,说它是石头不如说它是宝石,沈卜他娘说它就是块石头,从池边捡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她留给最特别的东西。
组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沈卜,严肃道:“你手上攥着什么?拿出来看看!”
“没什么!”
沈卜将石头攥的更紧了,紧张兮兮的不敢看着族长,过半,悄悄抬头。
哪知,下一秒,有人站出来直接指着她鼻子。
“族长,那是他娘的东西。”
沈卜看着眼前站出来的熟悉身影,像针扎进心底,不曾想到背刺自已的人,那个人是要与自已肝胆相照的伙伴。
沈卜心痛停了几秒,苦笑一刻,又支支吾吾的问道:“为什么,是你?”
那人没理会沈卜,继续对族长说:“族长,沈卜这家伙不想交出东西,显然是不把村中的规矩当回事啊!”
“韩染,你怎么!?”
沈卜睁大眼睛,又缓缓眯上,不可置信自已最好的伙伴在此背刺自已,往日欢笑作乐场景历历在目,又在此刻,瞬时破碎虚空。
“我们不是……”
片刻不给沈卜说话余息,韩染偏头,急促向着族长拱手作揖,似笑非笑:“烦请组长大人,将此人逐出九妖境内!”
沈卜苦笑,泪遍布脸上,笑着发了狠,渐渐平复心情,缓慢转头,环顾四周高高矗立的人群。
“东西,我不会交出来!这里,我也不会离开!”
这句话,沈卜几乎是吼出声的。
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族长低眉垂眼,余光看了边上,沙哑嗓音轻咳一声:“沈卜,你把东西拿出来吧!族长也是为你好,不会害你的。”
“就是,东西拿出来啊!”
“没什么,心虚什么啊!”
“怕不是真有什么吧!?”
“不会真是他娘的吧!那不得了了!!这这这,不就是不想自已娘下辈子有个好去处啊!”
“唉!不孝啊!罔顾姜氏含辛茹苦将……唉!”
沈卜被连连逼问,节节退后,想开口,下一秒就又被堵的说不了话。
哪料,韩染仍不死心,态度依旧强硬,硬是要将沈卜赶出九妖。
“族长大人,请将沈卜赶出九妖,他不配呆在这里!”
韩染说的话确实字字句句在理,却也确实字字句句往心里扎
。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沈卜凝望着韩染,苦笑:“好,好,好!”
沈卜说这话,失望至极,连着自已也感到心痛,大概也是想好好帮原来的沈卜问问吧!
韩染没说话,沈卜便轻轻的来到族长身边,欲将手中石头递交充公。
然下一秒,沈卜定睛一看,瞅见韩染,猛地将他的领口抓住,快速跑出人群,全然不顾身后的大声斥骂、阻拦。
沈卜扯着韩染领口,一路狂奔,韩染压着头,侧着身子螃蟹般跑,两人跑到一处鲜少人知的地方,气喘吁吁的。
“哎!你轻点啊!”
被沈卜猛地摔在草地上的韩染,单手支起下额,抬头笑着盯着沈卜。
“你……”
韩染还想说话,可沈卜没留机会。
“你闭嘴听我说!”
沈卜严肃一脸,冷不丁生抢着说:“韩染,你是怎么想的啊!你有什么苦衷,说!”
“啊?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韩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什么苦衷,没啊!我就是想让你从这里消失!”
沈卜盯着他审视了一番,苦笑着:“这是你,我才相信不会害我,如旁人早打了!”
“你离开这里对谁都好。”韩染不再看着沈卜的眼睛说话,“你离开吧!”
“你的为人,我信!所以告诉我吧!”
沈卜想再次确认,在沈卜现有的记忆中,韩染绝不会是没事找事的人,他这么让一定是有什么端倪。
“我什么为人啊!”
“……”
沈卜没再说话,挥起拳头就向韩染脸上砸来,速度之快,让人难以躲闪,硬生生的将韩染干倒在地,血缓缓地流下。
“我去!打人不打脸!沈卜你小子,找抽!”韩染捂着半边被打的脸,难以置信站起身,“来啊!继续打啊!”
韩染说着与沈卜赤手空拳打了起来,相互交织在一起,拧成了一股绳。两人打的不分上下,难分伯仲。
韩染被打的肿了眼,沈卜也没占到便宜,被打中鼻子,两人打的傻了眼,相视一笑。
“你下手还挺狠的!”
“哪里哪里!你下手也不轻啊!”沈卜仰头,捂着鼻子心平气和,“鼻子打出血了都!”
“出血了吗?”韩染焦急忙慌的,刚刚的眉飞色舞神情尽失,“过来,我看看!”
沈卜笑咪-咪地放下手,转而一脸正气,“行了行了,你在族长面前装装样子也就算了,可别真是要我离开!”
韩染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缓了几秒才抬头看沈卜。
沈卜并不知晓韩染让自已离开的缘由,但相信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害自已,便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行吧!我听……”
没料还没说出什么,“唰”的一声,迎面尖锐锋利的石头向沈卜砸来,砸到沈卜眼角上沿,沿着伤口汩汩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