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保持目视前方,不敢向下偏移半点,宋舒然终于走完了这一段看似很短实则很艰辛的路。
相比于会带来失重感的缆车,能够脚踏实地的玻璃桥反倒更容易接受些。
走过玻璃桥后是一个休息区域,大家在一张大圆桌旁落座,三三两两喝着水聊着天。
刘树荣和司少南就在宋舒然不远处站着。
从宋舒然鼓起勇气站上玻璃桥开始,她在视线中总能看到司少南的背影。
明明司少南的腿比她长的多,走路的步伐比她大,可偏偏总是保持着一个稳定的距离,冥冥中减缓她的压力。
参加钢琴社的新人基本上都是大一的新生,经过一个上午的交流后渐渐找到了共同话题。
没有特意控制音量,一个女生说:“诶,你知不知道,金融专业有一个女生,被踢出了强基班,后来进了普通班后还不安分,直接被学校开除了!”
另一个女生并不知道司少南和宋舒然的身份,回答说:“我知道!我朋友就是那普通班里的,啧啧啧,听说那人经常逃课,还和隔壁学校的坏学生玩到一起去了……”
大一新生消息灵通,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八卦含量极高的小道消息。洪慧倩这件事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胡佳琪眨眨眼,看向宋舒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金融专业强基班,不就是宋老师的班级吗?强基班的退出规则她也清楚,一般没有重大犯错是不会被移除的。
她眼里对吃瓜的渴望让宋舒然无法忽视。
宋舒然笑了笑,小声说:“是班里的一个女生,干了违反校规的事情。”
没必要藏着掖着,但也不会把细节都告诉胡佳琪。
胡佳琪点点头,听起来是无趣的信息。
缆车只是送众人来到半山腰。大家休息了一会,便继续往上攀爬。
沿途还买了氧气瓶以备不时之需,一边休息一边行走,等走到最后一个极限项目地点时,已经是下午了。
宋舒然站到几近山顶的位置气喘吁吁,手心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腰部和腿部。
许久没有锻炼了,猛然上这么高的强度,真是受不了。
反观司少南,因为山上凉风阵阵,他连后背的衣服都没有湿,脸色如常,体力充沛得仿佛只是刚出门。
胡佳琪猛吸了几口氧气才好了些,“大家,这是我们今天最后一项项目。因为挑战系数高,大家自愿参与。”
身后的一个男生显然是看过群上发布的行程表的,摆了摆手:“算了,玻璃桥缆车相比最后一个项目,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连开胃菜都不配。”
这么刺激?
宋舒然看了眼男生,这位同学刚刚在玻璃桥上可是健步如飞。
还疑惑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项目,宋舒然就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竟然是空中蹦极。
工作人员向一行人挥了挥手,问为首的胡佳琪:“有多少人想要尝试?”
最后只有司少南、刘树荣以及另外一个男生向前一步。
司少南本来是不想参加的。
他不怕极限运动。
从概率学的角度上分析,安全措施肯定是经过前人的各种数据收集和测量得出的最优解。能够出现意外是极小的概率,趋近于零。
但他对追求一时的肾上腺素刺激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这种身体失控的感觉。
是刘树荣拉着他报名的。
刘树荣属于又菜又爱玩类型的人,“少南师弟,你陪着我一起试试呗?我还没有玩过这一种,看着很不错,但我不敢一个人玩。”
刘树荣在团队里对他处处有照顾,司少南是了然于心的。
既然刘树荣这么说了,他就应下:“好。”
三个人按着顺序轮流上前。
工作人员本来想让刘树荣先过去演示的,但刘树荣疯狂摇着头,碰了碰司少南:“师弟,你先打个样。”
司少南没什么所谓,只是在工作人员给他戴上安全措施的时候略有不适。
他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和触碰。
“咔哒”一声,最后一个安全扣在司少南身上扣紧。
系着安全绳的司少南站在高耸的跳台上,身姿更加挺拔如松。
也许是因为环境和项目加持,明明只是淡淡的眼神,却能从中感受到非凡的凌厉气息,以及被压在冷漠下的侵略性。
教练在讲解安全知识:“等会儿要握紧绳子的红色区域,身体保持自然放松的姿态,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可宋舒然听不进去。
尽管现在站在跳台上的不是她,可她却紧张地喉咙一阵干涩。
这峡谷有百米深,很难想象,万一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尸骨无存……
她不是悲观主义者,但在这一刻心跳越来越快,整个人在风的吹拂下开始冒汗。
教练把一串安全知识讲完,说:“你准备好就可以跳了。”
司少南颔首:“嗯。”
他的姿势很规范,笔挺的身子自由落下。
急速下落中,他的衣衫猎猎作响,肌肉紧绷,每一根身体线条都充满了力量与坚韧。
呼呼的风声刮过他的耳边,让他错过了细小的动静。
他听不到,宋舒然在心率高达一百七时,口中溢出自己的名字。
“司少南……”
宋舒然庆幸自己在不受控吐出这个名字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听到。
男生帅气利落的身影在她眼前不断放映。
是自由的、潇洒的、无拘无束的。这很符合在宋舒然心中的司少南的形象。
如果没有奇怪的病症,司少南就会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天之骄子吧。广阔的天地任由他翱翔,他有资本,更有超乎凡人的能力。
都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司少南的坚韧和勇气,值得体验世界的全部美好。
……
团建结束后,钢琴社的成员们关系彻底破冰,A大大一的新生们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考试周。
忙碌而充实,在卷死自己和卷死别人的边界上来回蹦跶,是大学生们的真实写照。
最后一个科目是高数。
收卷之后,宋舒然替学生们松了一口气。
整理好东西,她坐上公交车前往A市监狱,探望父亲。
和宋培山的聊天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直到狱警提醒时间到了,宋舒然才恋恋不舍跟父亲道别:“爸,我下次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妈都在等你回家。”
擦着眼角的泪水,因为监狱靠近郊区,宋舒然走出监狱时发觉夜色很沉,在树荫笼罩下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