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詹徽按捺住发胀的额头,心中疑惑:“长辈到底在想什么呢?小少爷总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不尽快将其接入皇宫确立储君之位,只怕无人敢轻举妄动啊!”
正当他这样思索之际,管家匆匆跑回,面色颇为难看。
詹徽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管家额上冷汗直冒:“朱…朱郎君已经来过,但又被黄学士给撵走了。”
黄子澄?他是不是疯了?
詹徽紧皱眉头:“本官不是已给朱怀发出邀请函了吗?黄子澄怎敢如此无礼?难道他连邀请函上的字都看不懂不成?”
詹徽在邀请函上用词极为谦恭,黄子澄怎可对此视若无睹?
管家颤颤巍巍地道:“黄学士根本没看邀请函,直接撕了。”
詹徽顿时脸色铁青,用力拍打着石桌,厉声喝道:“黄子澄他莫不是疯了?怎敢撕毁请柬?为何不好好看一看,真是令人费解!”
“你!速去将黄子澄给我唤来!”
二进院落内,诸多新科举人已陆陆续续到来,见到黄子澄与齐泰,纷纷恭敬地称呼一声夫子。
黄子澄捋着胡须,正居高临下地教导这些新晋举人,要他们戒骄戒躁,明年还有进士科考试,期待他们能金榜题名,成功跻身翰林院。
这时,管家走过来禀报:“黄学士,我家大人请您过去。”
黄子澄捋须微笑,刻意提高声音:“是詹尚书找我吗?下官这就过去。”
此言一出,又引来众多举人的羡慕目光。
身为吏部尚书,地位何等尊崇,竟主动召见黄子澄,这让在场的学子们无不心生向往。
难道是黄大人之前在外严厉指责商贾行为,被詹大人得知后,特意传唤黄大人前来褒扬其刚直不阿的品性?
肯定就是这样!
早知如此,我也该随同黄大人一道声讨那些商贾,毕竟寿州之前的困境,就是这群黑心商人一手造成。
如今,没有什么能比谴责商贾更能激起人心的愤慨了。
惋惜不已!
齐泰轻轻叹息了一声。
黄子澄庄重地走向詹徽,拱手施礼:“卑职参见大人。”
话音未落,“派人把朱怀找回来。”
詹徽直接下令,语气严厉。
黄子澄一愣,“朱怀是?”
詹徽面色冷峻:“本官亲笔所写的邀请函,为何会被你黄侍读撕毁,你的面子真够大的!”
黄子澄略作回忆,脸色逐渐僵硬,嘴角微微颤抖。
他记起来了,正是那个商贾!
不久前,他亲自撕掉了那个商贾的邀请函!
黄子澄神色自若回应:“狡猾商贾,人人皆欲挞伐,故卑职此举并无不当。”
“如果不是这群商贾,寿州怎会陷入那样的危机之中?卑职建议詹大人不宜与此类人物交往。”
詹徽冷笑道:“派人亲自请回来!”
黄子澄挺胸直言:“绝无此可能,卑职身为翰林院学士,一身书生气节,认准之事,从不更改!”
詹徽仰天狂笑:“哈哈,黄大人真是壮志凌云,今年京察在即,你可要好好掂量!”
黄子澄同样笑声连连:“老夫岂会在乎丢官?老夫连性命都可不顾,大人这般威吓,在老夫看来,实属可笑至极。”
詹徽冷漠地笑着,目光冷冽地盯着黄子澄,平静地说:“黄大人果然傲骨铮铮,读书人就应如此,好,本官见识到了黄大人的品格,你可以退下了。”
詹徽为官多年,现为吏部尚书,深谙权衡之道,既然对方不受强硬手段,那就设法以柔克刚。
他们这类官员,都秉持一个原则——君子报仇,不必急于一时!
更何况,现在根本不用等上十年!
黄子澄怒气冲冲地步入内宅,齐泰还未及行礼祝贺,黄子澄便大声道:“齐大人,此处就劳烦您照看了,老夫告辞!”
齐泰满腹疑惑,询问黄子澄:“黄大人刚才才见过詹尚书,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动怒?”
黄子澄嗤笑道:“虚伪小人!詹徽便是其中典型!”
他将与詹徽的对话大致告知齐泰,然后愤然道:“这样的人,不配为官!”
齐泰内心震动,却不清楚那朱怀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是个商贾而已,竟然能让当今吏部尚书如此器重。
竟然器重到亲自递出邀请函的程度!
那商贾究竟是何来历?
又做了何种惊天动地的事情?
詹徽那种老谋深算之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放下身段!
齐泰来不及细想,迅速调整情绪,慎重地看着黄子澄,说:“黄大人,您是否考虑过,此次触怒詹尚书,在京察即将来临之际,他可能会降低您的官职级别。”
黄子澄冷哼一声:“老夫若惧怕,就不会这样做。”
齐泰严肃道:“黄大人高风亮节,但那皇孙朱允炆又该如何?还有您的得意门生呢?如果您因此事被调离国子监,又有谁能教导这位皇室嫡孙?”
“要知道,我们现在深受皇孙重视,说得极端一点,倘若皇孙日后登基,我们便是帝师,若您因一时冲动导致皇孙无法顺利接掌大统,或是让刘三吾抢占先机,您又将如何自处?”
“我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成为国家栋梁,辅佐君王治理江山吗?”
听罢齐泰的话,黄子澄陷入了沉默,面上掠过一丝触动。
终究,还是难以抗拒权力的诱惑。
“那么,我若此刻去请那商贾回来,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齐泰庄重回应:“黄大人高风亮节,暂时忍辱负重有何不可?君子报仇,不必急于一时,今日所受屈辱,待他日我们手握大权,再加倍偿还便是!”
黄子澄愣了愣,沉思许久,紧咬牙关:“此言有理!老夫这就去也!”
齐泰目送黄子澄离开。
齐泰长吁一口气,暗骂道:“真是岂有此理!你这家伙要是被撤了职,老子还能安生吗?蠢货,早让你别冲动,现在倒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丢脸的不是老子。”
朱怀府邸。
朱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黄子澄:“你说什么?要我回去?”
“先是你阻拦我去,现在又催促我去,我为何要改主意?”
黄子澄嘴角抽搐,拱手道:“公子休要戏谑,鄙人在下错了,未知乃是詹大人设宴,望公子恕罪,勿与小人计较。”
朱怀这才醒悟:“原来你是耳背,我之前明明说过是詹大人邀我,你怎未听闻?若有耳疾,应速去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