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月紧紧的掐住了掌心,喉头发紧,难以呼吸。
如今顾旸的妻子是她谢扶月,那他要以正妻之礼迎娶旁人——她当如何?
大殿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秦王妃都救不了场的那种。
顾旸似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谢扶月。
“谢姑娘,我。”
他才一张口,只听谢姑娘的称呼,秦王妃立马意识到了顾旸是不承认她与谢扶月的婚事,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妃!!!”
谢扶月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顾旸是想说什么,秦王府内人仰马翻,直到她亲自送走太医才终于得了空,只是这时候顾旸已不去哪里了。
加之天色已暗,秦王妃虽醒了又不见人,谢扶月这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寝殿,挥退今日过分热情伺候的丫鬟们。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紧绷了一天的脑子顿时松了下来,看见寝殿内供奉天地神祠和牌位的香案,谢扶月习惯性的走上前拿起三柱香。
点燃,拜首,快三年形成的肌肉记忆条件反射的念叨:“愿皇天后土保佑,世子平平安安。”
插上香,转过身目光直挺挺的撞进一双沉如深潭的黝黑眸中。
四目相对,谢扶月吓得猛地后退一步,直接撞在了香案上。
还来不及质问顾旸为什么在她寝殿里,落在手背上的滚烫香灰瞬间让她想起来,方才她当着顾旸的面,给他牌位上了三炷香。
活人受香。
救命,顾旸该不会以为她是咒他死吧!
谢扶月脑袋宕机,一片空白。
“你傻吗?!”
顾旸的一声厉喝,谢扶月才恍惚的回过神。
他竟已经到了跟前,拽住她的左手手腕一把将她拉离开了香案。
那只落了香灰的手背仔细一看竟然已经被烫红了两个瓜子大小的红疤,落在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只觉得触目惊心。
顾旸眉宇闪过一丝戾气,手指不禁收紧。
“来人,取冷水和冰块过来!”
谢扶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手背的疼痛,小声的抽气,又不敢直接抽回手。
忍着疼,细声细气嚅嗫着道:“世子,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故意对着牌位上香……”
本按照她相信顾旸还活着的假象,怎么也不可能供奉牌位。
只是这牌位是她抱着拜过堂的,加之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折合下来索性就和祈福所用的天地神祠同供奉着。
话还没说完,顾旸就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厉声喝道:“闭嘴!”
谢扶月心有委屈,可这事是她失误在先,也不敢再吱声。
不大一会儿,丫鬟们也取了冷水和冰块齐齐进门。
谢扶月干咽了一口唾液,这才恍惚地猜测顾旸大概是打算用冰水泼她。
长乐侯府上经常这么惩治人。
不过,若是泼她冰水顾旸能解气放过今日的事情……
她咬紧了牙,那也不是不行。
这事她有经验。
也就冷那么一瞬,及时更换衣物是不会着凉。
可到底还是害怕,眼见着丫鬟们端着冷水和冰块越来越近,谢扶月赶紧闭上眼,扭过头不敢再看。
然后,手背火辣辣的伤口覆上了清凉。
欸?!
谢扶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那盆冷水已经被端到了跟前,而她被烫伤的手也被顾旸带着按进了冷水中。
顾旸正吩咐丫鬟们,“将冰块包在雪缎中。”
所以,顾旸不是打算用冰水报复她,而是帮她冷敷伤口?
觉察到谢扶月的视线,顾旸板着脸看向她。
“将伤口在冷水中浸泡一刻,再冰敷。”
说罢这才松开她的手腕,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冷水。
只是眸光瞥见浸泡在水中的手腕,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推着轮椅到了桌边,顺道吩咐丫鬟。
“去取烫伤膏与活血化瘀的药来。”
谢扶月垂眼看了一眼,水波荡漾中,那双如玉的手除了手背上的两处红疤像花似的,最惹眼的莫过于是纤细的手腕上烙印着一圈红痕。
她眼皮子一跳,想起那悲惨断裂的扶手。
后知后觉的生出几分后怕来,还好还好,顾旸手下留情了。
只是等折腾好手上的伤,谢扶月还没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丫鬟们又来问是否该上晚膳。
谢扶月看着顾旸,欲言又止。
王府规矩甚严,每个院都有各自的配额,衣食住行都是如此。
虽然她嫁进了王府,但是并未住在世子的院内。
这只是普通庭院,到底是比不上顾旸自己的世子院。
而且今日的菜式特殊,顾旸怕是不会合口味。
顾旸这会儿倒像是完全没注意谢扶月纠结的脸色,不在意道:“传膳。”
宴席如流水般送到了桌上,共四道凉菜四道热菜两道点心。
这在王府中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算素朴,也称不上奢侈。
但,谢扶月的身份乃是世子妃。
哪怕是配阴婚,未曾住到世子院中,那也是世子妃。
按照她的品级,需得再加两道凉菜,两道热菜,四道蒸菜,四盅炖菜,两道点心,合计为二十四盘,也称之为王府二十四式。
而且就从菜式而言,这也过于清淡了些。冷热菜竟然全是素菜,不见丁点荤腥。
是府上故意怠慢,还是恶意的欺负?
正想着,就听见谢扶月对桌边伺候的丫鬟道:“世子用膳时不喜人伺候,都退下吧。”
但是说完谢扶月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拿针缝上。
这不过是她从顾旸留下的蛛丝马迹推测出的,当着正主的面大言不惭实在是鲁莽。
谢扶月强颜欢笑,试图转移话题,“我为世子布菜可好?也是为方才的事赔罪……”
“世子……”顾旸重复念叨了一嘴,语气有些莫名。
“从见面开始,你便一直如此称呼我。”
“母妃说你曾是我的心上人,未过门前,你也是如此称呼我的吗?”
他搁下茶盏,那双黝黑的双眸定在了谢扶月的脸上,“生分的倒像是初见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