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乍破,鸭蛋青色的晨曦透过窗缝。
林绵绵抱着顾北北目送陆家人赶着牛车去县医院,顾爷爷脸色苍白躺在牛车里,身上盖着薄被,意识还有些混沌。
她帮顾家收拾了下,就带着顾北北回陆家了。
家里的陆飞和陆燕,以及吴秀秀都很担心,一见她回来就围上来询问情况。
“怎么样了?”
“你爸妈,你大哥和陆野送顾爷爷去医院了,应该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林绵绵有点累,没仔细和他们说,转身进入厨房煮了红糖姜水,给自己和顾北北各自灌了一碗。
顾北北已经换过衣服了,精神很差,脸蛋红得不正常,她一摸,好家伙,额头滚烫,发烧了。
接下来,林绵绵又给顾北北喂药,降温,一阵忙碌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带着他倒头就睡。
刚躺下又爬起来吃了几粒药,她感觉自己这虚弱的身体也要发烧了,便提前吃点药,预防一下。
事实证明,林绵绵的预感是正确的,她睡到一半真的发烧了,浑身烫得跟阳光下的铁皮一样。
不止热,浑身还没力气,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反复燃烧,喉咙干得冒烟,就在她挣扎着要起来喝水的时候,有人将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她又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窗外泛着橘红色的夕阳,半边天都是夺目璀璨的红光。
“你终于醒了。”
身旁响起一道幽幽女声,林绵绵闻声扭头,被趴在炕边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陆燕顶着惨白兮兮的小脸,俩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大而无神,活生生一朵刚被暴风雨摧残完的娇花,幽幽道:“你知不知道我照顾你们一天了?”
“你们再不醒过来,我和陆飞就要背你们去镇上看病了!”
“谢谢……”
林绵绵声音还有些沙哑,手往身旁一摸,顾北北卷着身体睡的正香,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陆燕还是第一次看见生龙活虎的林绵绵这么虚弱,见她这么认真道谢,她感觉还怪别扭的。
“收拾一下快起来吧,陆飞在做饭了,陆野哥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燕说完就来离开了,去厨房帮忙做饭。
林绵绵身上都是汗水,但她不敢洗澡,只能去厨房拿热水,打算擦擦身体,掀开烧热水的大锅一看,里面是浓郁的艾草水。
视线一转,对上陆燕偷摸投来的别扭眼神,陆燕扭头,哼唧道:“不是专门给你烧的艾草水,嫂子也要洗!”
闻言,正在炒土豆丝的陆飞,诧异抬头:“你不是说林知青发烧一身汗,洗点艾草水会好……”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陆飞话没说完就被陆燕死死捂住嘴巴,差点窒息到翻白眼。
“谢谢。”
林绵绵再次道谢,她觉得陆燕这只炸毛鸡好像也挺好的,善良,就是有时候点太过纯良了,容易被骗。
她擦洗完身体,回到房间,顾北北已经醒了,正坐在炕上发呆,大大的眼睛无神地盯着窗边上的桃枝。
“醒了就起来擦洗一下,准备吃饭了。”
林绵绵把艾草水放在屋檐下,顾北北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把小衣服一脱,露着小肚腩,仔细给自己擦洗,动作虽笨拙,但胜在擦得干净。
就在这时,院子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三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是陆野和陆婶,陆飞。
“回来了?顾爷爷怎么样?”
“医生说顾爷爷没什么事,皮外伤,开了消炎药和一些补血的口服液,叔和大哥送顾爷爷回家,怕你们担心,我们就先回来。”
林绵绵给陆野递了一杯水,他仰头一饮而尽,水珠顺着结实的脖颈肌肉流淌下来,在夕阳下熠熠生光。
陆婶被陆飞扶回房间休息,院子里只剩下林绵绵和陆野,还有光着小胸膛的顾北北,小孩眼巴巴地望着陆野,突然哭了出来。
“咋……咋了这是?”
两人吓了一跳,相互对视一眼,一时有些傻眼和无措,陆野长这么大哪里哄过孩子。
只有被他吓哭过的孩子,没有他哄过的孩子。
林绵绵也没哄过啊,她一直都是被哄的那一个。
她推了陆野一把,“去,快去哄一哄,就当练习一下!”
陆野:“???”
林绵绵没多说,下巴点了点面前的大男人,又点了点坐在小板凳上的小男人,示意他赶紧去哄。
没有意外的话,他将来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他不哄谁哄?
陆野硬着头皮,蹲到哇哇大哭的顾北北面前,绞尽脑汁想了一句:“还好你是个小胖子,难过的时候可以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顾北北:“……哇!!”
悲伤的孩子哭得更加大声了。
林绵绵:“……?”
后面还是陆婶出来把顾北北哄好,抱回堂屋吃饭去了。
晚饭是邦邦硬的玉米窝窝头,只有辣没有酸的土豆丝,寡淡的野菜鸡蛋汤,整个桌只有吴秀秀的伙食沾点荤,一道没有油的鲫鱼汤。
陆野看了一眼饭菜,转身去把之前抓的鲫鱼杀了红烧,夹了整个鱼腩给林绵绵,剩下地让陆飞几人分了。
他自己却没有夹,大口吃着玉米窝窝头和土豆丝,下一刻,碗边突然多了半块鱼腩,他扭头,对上林绵绵的笑脸。
吃过饭,陆野休息一下,洗了个澡,就带着林绵绵和顾北北去顾家,雨后的初夏还有点凉。
走在乡间小路上的男人带着沐浴后的清香,结实的手臂上坐着吃饱饭的顾北北,身旁跟着娇俏漂亮的小女人,远远看着仿佛是饭后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
“顾爷爷一直是村里的村医,什么都会一点,现在伤了,估计不能给人看病了你医术好,叔想让你去那里帮忙,平时就给人看看病。”
陆野侧头看向林绵绵,眼神恍惚了下,她微低着头,露出干净,秀美的干净颈部。
站在身旁的姿态,就像一枝新探头的荷花苞,从一身粗糙结实的涤纶布料中,透出清新秀美、不容忽视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