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闹下意识看向闻斯珩，却发现他脸上布满了泪痕，浑身都在颤抖。
“爸爸。”
陈闹牵着他的手，十分局促不安。
“爸爸不哭，这是谁的头骨？”
闻斯珩用力保住陈闹，咬牙哽咽，忍着呜咽。
“是妈妈，爸爸的妈妈……”
随着这一块头骨和这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某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记忆再次浮现。
闻斯珩15岁那年，父亲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母亲悲恸之余，很坚强地操办了葬礼，并安慰他别哭。
“别怕，只要你一直记着爸爸妈妈，我们就一直陪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哭什么，你可是男子汉，跟你爷爷好好学习，记住，防着点你奶奶，她没安好心。”
“人固有一死，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谁都逃不掉的，斯珩，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可当初的闻斯珩，根本不知道闻老夫人是后奶奶，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这话。
他想细问，但柯染却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几个月，柯染都陪着他，带他去见律师，处理资产，像极了处理后事。
但他那时候太悲伤了，再加上闻老爷子每天逼他学很多东西，他太累了，根本没有多想。
等反应过来时，柯染已经死于心脏病。
一年不到，他接连失去父母，整个人都崩溃了。
可死于心脏病的母亲，头骨为何会在他的床垫里？
明明当初柯染的尸体也火化了的，为什么……
陈闹用力把闻斯珩拽得弯腰，他索性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痛哭。
“爸爸不哭，爸爸，奶奶快消散了，你想见她吗？”
闻斯珩空洞的眼底渐渐聚焦，呼吸急促，紧张地捏着陈闹瘦弱的双肩。
“可以吗，闹闹，我可以见到她吗？”
陈闹皱了皱眉：“爸爸，你捏疼我了。”
闻斯珩回神，连连道歉：“对不起，爸爸刚刚没注意力道，没事吧。”
他快速将闺女检查一遍，见她完好无损才松口气。
心底谴责自己，怎么能对闺女粗鲁呢，不应该！
陈闹摸了摸闻斯珩的头：“爸爸，奶奶不是魂体，你见她，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你愿意吗？”
如果陈闹没猜错的话，柯染当初应该是知道些内幕，然后得到了高人的指点，被用秘术封在这床垫里，护着闻斯珩长大。
但她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在闻斯珩25岁时，被人钻了空子。
她没法改变什么，只能尽力地压制闻斯珩体内的黑气。
所以闻斯珩没有马上死去，而是慢慢的越来越不适，最后不良于行，然后多器官衰竭，走向死亡。
唯一的变数，是她跑来认亲。
陈闹一眼看出闻斯珩的不对劲，一步步把他治好。
他不死，幕后人自然就急。
这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失败，又消停一段时间。
直到最近被逼狠了，才出卖灵魂，想要一招毙命。
但闻斯珩有超级宝贝闺女啊，他死不了！
但柯染……就真的快消散了。
以后，再也没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护闻斯珩周全了。
闻斯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所感觉，很强烈的感觉。
“我必须见到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只有柯染能解答。
他也太想太想她了，他生怕自己忘记父母的模样，经常看父母的照片。
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在下意识遗忘，直到陈闹出现，他才没有再遗忘与父母有关的记忆。
也是因此，他想起了很多重要信息，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那冰冷的触感又将陈闹包裹，好似想要阻止她。
她抿了抿嘴：“奶奶，你放心，虽然见到你的代价很大，但有我在，爸爸只会受点苦，不会危及性命的。”
柯染依旧在阻止她，急得团团转。
可奈何自己连魂体都不是，压根没法阻止。
床垫里的头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陈闹安抚：“别急，你越急，消耗越大的，奶奶，你为爸爸做了很多，也给爸爸一次机会，让他为你做点什么吧，不然的话，他会很难过，很内疚的。”
“奶奶，你也不想爸爸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吧？”
“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闹闹说得对，让我见见你吧，我求你了。”
柯染沉默了，以前闻斯珩什么都不知道，见不见都无所谓。
但现在儿子知道了，那她就不能让他带着疑惑和遗憾过活。
她终究是没有再继续阻止，陈闹看向闻斯珩：“爸爸，奶奶答应了。”
闻斯珩嗯了声：“闹闹，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爸爸入梦哦。”陈闹一脸严肃：“你入梦后，我会用秘法引奶奶的气息入梦，在梦里，她会变成你曾经熟悉的模样，与你对话。
但这毕竟是爸爸的梦境，主控权在爸爸手里，我无法完全控制，所以爸爸你要记住梦境再美好，那都是假的，你不属于那里，你属于现实，你要回到现实。
你必须回到现实，不然的话，你就会永远被困在梦境中，变成妈妈曾经的状态的。”
柯染再次着急了，太冒险了，她不想儿子这么冒险！
但闻斯珩却很决然：“好的，我知道了，那开始吧。”
陈闹让他捧着柯染的头骨，床被破坏了，只能躺在地毯上。
闻斯珩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坠入温泉中，温暖而缓和的水将他整个人包围，很舒服。
从温泉中起来时，他看到天上星星闪烁，月亮格外的圆。
场景快速变幻，他正在伏案工作，突然，门被敲响。
“进来。”
女人走进来，将牛奶放在他面前：“喝了牛奶早点休息，不然会长不高的。”
闻斯珩抬头，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娴静容颜，直接红了眼眶，喉头哽咽。
“妈。”
“嗯，妈妈在。”
他喉结滑动，又喊了一声妈。
柯染浅笑：“怎么了？”
暖黄的夕阳透过纱窗洒落在地，给站在窗边的柯染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是温热的，鲜活的，真实存在的。
“妈，我好想你。”
很想，很想。
“宝贝，我也很想你，但现在，我想我更应该抓紧时间和你聊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