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什么?”季廷砚顺势过来看了一眼,正巧一眼看到上面硕大的“丘明亲启”二字。
“问他做什么?”他简单扫了一眼,方才对幽云的怨气瞬间转移到了丘明身上,冷哼一声不知针对谁。
自然是针对丘明。
方才就有人来挖人墙角,现在好了,虞清酒还主动去找别人了。
虞清酒只当没听到,继续晾干笔墨抖了抖,小心塞进信封中,作势准备送去给丘明。
“不就是个老道士,”季廷砚在身后冷哼,不屑道:“本王知道他。”
“你知道?”虞清酒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她回忆一瞬,确信自己从未从他口中听说过任何与老道士有关的事情,不解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还知道这些?”
他从前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连这个荒僻土地庙的老头都认识?
但看到虞清酒眼中的疑惑后,季廷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时冲动说漏了嘴,沉默一瞬后果断轻咳一声,试图盖过话题道:“你可以去问问别的人。”
又不是非得问丘明,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丘明这一个道士。
他分外不满,但又心虚,当务之急是赶快盖过幽云老道之事,免得被虞清酒看出什么。
“不对劲,你不对劲……”虞清酒盯着季廷砚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暂时不急着送信,干脆再次坐在季廷砚面前,摸着下巴盯了他半晌,不言不发试图让季廷砚主动交代。
天底下能让他这么心虚的事可不多,现在虞清酒好奇极了,季廷砚究竟在瞒着自己什么。
“这名道士并非他口中的过客,而是代代相传守护土地庙的师门。”
见躲不过,季廷砚只好说些能说的,将那位不会触及虞清酒的事情一五一十转告:
“土地庙一脉的道士有其传承,如今到了老道这辈已是数不清第几代,传承代代相传从未中断过,这就是他们的修行之所——”
“等等!”虞清酒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激动的拍掌打断季廷砚,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老道了!”
“……我不认识。”季廷砚垂死挣扎。
但虞清酒已经不说话,脑中理顺了一切。
当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相互还不熟,季廷砚并不信任她,每天想着着别的道士!
她想到这,冷笑两声,终于明白过来季廷砚的心虚究竟在何处,双手抱臂眯着眼危险地看着他,凉凉地想到:他就是那个时候找到的幽云真人吧。
幽云太符合季廷砚会找的特征了。
有传承在身表示靠谱,还有土地庙这个老家,跑得了道士跑不了庙,更何况距离京城也近……难怪他不肯说!
原来是黑历史!
“呵呵。”虞清酒终于出声,一开口就是让季廷砚了然的凉意。
……看来是想明白了。
他心虚的无声轻叹,不等季廷砚开口,虞清酒已经慢悠悠,语气莫测的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老道都能被他翻出来,还想取代自己。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你也知道那时候我们刚认识,”季廷砚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干脆闭嘴认错:“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他见虞清酒露出笑意,看出她有意调侃,十分配合道:“从前我身边没有任何人,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绝不会有其他人。”
无论是队友还是家人,虞清酒永远只会是那个唯一一个。
“哼。”她轻哼一声,勉为其难道:“态度还行吧,就是太假了。”
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虞清酒忽然笑得不可开交。
她只是没想到季廷砚会这么配合,而自己居然也真的在和幽云一个老头子吃醋。
“咳咳……好了。”她轻咳一声,彻底释怀,原本就不算生气,如今更是只觉得好笑,不再过多纠结幽云这件事。
与其纠结幽云带来的暗示,不如现在多做准备,不让他口中的所谓气运发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虞清酒忽然想到一件事,面露困惑之色,向季廷砚确认道:“你当初查幽云时,可曾确认过他是否收过徒弟,不会这么多年当真一个也没收过吧。”
说是一脉单传,可也不看看幽云如今都多大年纪了,现在才开始收徒,不会觉得有些晚了吗?
“不曾。”季廷砚确定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
她思索片刻,一时想不通意味着什么,干脆暂时放弃,又问道:“你今天和老人搭话的时候可有套出来什么吗?”
看那老人的模样,似乎与幽云颇为熟稔,应当是陪伴他许久了。
她想试试能不能从幽云身边的熟人口中问出什么。
但很可惜,季廷砚只是摇了摇头,白天并未从老人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只是一个普通老仆,被幽云雇佣来做工,两人在庙中也算过得自在。”
“那确实……”两个人颇有一种相互解闷的意味,虞清酒沉思一瞬,忽然问起:“他可有说自己那一年来做工,如今已经多久了。”
“十二年,”季廷砚果断道:“那年冬至大雪灾,老人冻死之际被幽云真人解救,从此就在这里做仆人。”
关于那年的大雪他还有印象。
记忆中是大片大片的茫白,朝中就连地龙也远远不够,上朝时隔几步就要放一个火盆,自己彼时尚还年幼,无法直接参与朝政,只能从印象中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一场又一场雪灾。
“这么久……”虞清酒若有所思,困惑的看着季廷砚,忽然问道: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要收徒传承土地庙,而是打算直接断在这一代就关闭土地庙。”
所以才迟迟不收徒,早早的找了一个老仆人打扫庙中,自己渐渐的抽身事外。
“他为何要这么做?”近乎百年的传承,一代又一代的前辈都在这里守了一辈子,幽云为何要毫无征兆的关闭土地庙?
“或许,”她回忆今天的幽云,强迫自己不能深陷在季廷砚的命数中,只说:“或许是感应到了天命吧。”